“威武将军是何等人也你想来也清楚,不止是在京城,在整个大齐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京城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而威武将军本人更是手握虎符,位极人臣,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如今也嫁出去了,偌大的府上等你嫁过去便由你一人做主,绝不会委屈了你,这实在是一门好亲事。”
听闻此言,芮姜终于还是没忍住扯了扯嘴角,她看着芮阁老道:“这么好的婚事,父亲怎么不让二妹妹嫁过去 ?”
芮姜口中的二妹妹便是芮阁老的掌上明珠,续弦的夫人所生的。
在芮阁老眼中,芮姜的性子一直乖顺听话,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上这么一句,刚想发怒,却注意到上头坐着的太后,只好又将怒火给忍了下来,但还是没忍住道了一句:“如今正说你,你扯什么你妹妹!”
垂下眼帘,芮姜自嘲一般笑了笑。
因太后在,芮阁老不好发火,不耐烦地拧了拧眉头之后强忍着脾气说:“你身为芮家的嫡长女,自然要肩负起该有的责任。父亲知道,你是一个聪慧的好孩子,一定明白这桩婚事对于芮家和太后娘娘来说有多重要,你总归是要嫁人的,身为嫡长女就更不应该自私,要学会为芮家一族考虑。更何况,威武将军多次提起你,只道你是锦心绣肠,秀外慧中,话语间那是赞赏有加,这说明,人家也看得上你。”
顿了顿,芮阁老又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况且这桩婚事确实不如你想的那般不好,父亲难道还能害你不成吗?威武将军府历经三朝,权势滔天,富贵无极,更是一脉单传,连个旁支亲戚都没有,你嫁过去只用享受荣华富贵即可,也不用担心妯娌刁难,这样一门亲事不只能帮到家里,更是也能让你自己好过,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芮姜只觉得这一刻可笑极了,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口口声声称是为了她着想的父亲,只觉得很是讽刺。
她曾经是那样的仰赖他,可如今呢?
此时她的内心已经无法涌出太多情绪,就像是被人冻僵了一般,除了苦涩讽刺以外便只剩下了麻木。
其实她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
在本家她努力做到乖顺退让,在京城她努力做到不争不抢,在皇宫里她努力做到听话懂事,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注定沦为棋子的人,怎么也逃脱不了自己的命运。
见自己说了半天芮姜仍不应答,芮阁老心中再次涌现出恼意,他不禁重重地放下手里的茶盏,刚要开口,上头的太后突然对着芮姜招了招手,轻声道:“姜儿,你来。”
芮姜沉默的站起身子,走上前去。
待芮姜走进,太后苍老皱皮的手一把握住芮姜,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爱怜的抚摸着她洁净的小脸,叹了一口气,“好孩子,委屈你了。”
对于芮姜,太后心中还是有着几分怜爱的。纵使她曾经擅作主张,跑去谢家通风报信,令关冬颖对戚秋的谋划落空,太后心中有气,却并没有忍心处罚她。
只是这些怜爱,在某些事情上也只能稍加退让。
握着芮姜的手,太后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轻声道:“你如花一样的年纪,嫁给威武将军做续弦,我知道你心中不如意,可如今,哀家和你父亲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前朝大臣对哀家步步紧逼,毫不退让,在这个节骨眼上,哀家若是再往后退上一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哀家也曾是芮家子女,当年奉旨入宫,这么许多年过去了,所有年华都埋葬在了这深宫之中,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来,难道你要哀家与芮家再次落入之前那般田地?”
芮姜眸子微动,抿了抿唇,垂下眼帘,长长的眼睫遮挡住了她眼眸中的所有情绪。
见芮姜依旧沉默着,芮阁老心存不悦,当即道:“太后娘娘对她说这个做什么,她哪里懂这些。”
“不,我相信姜儿会明白哀家的意思。”太后将芮姜耳边碎发拂至耳后,慈爱的看着她,“哀家明白将你嫁给威武将军实在委屈,可是孩子,你不能只看一时光景,说句难听的,你目光要放长远一些,且看日后的日子如何,如今不痛快,不代表日后也不痛快,等你嫁给威武将军,朝堂尽数掌握在哀家手里,日后由哀家和芮家给你撑腰,你难道还愁没有好日子吗。”
任由太后拉着自己,听闻此言,芮姜温柔的眉眼并没有因此而掀起任何一丝波澜,瞧着无惊无喜,带着一股淡漠。
芮姜的模样其实是有些像太后的,尤其是眉眼,不然太后也不会对她亲近。
“事已至此,该说的话哀家已经说完了。”抚摸着芮姜的眉眼,太后轻轻地叹息一声,“好孩子,你若是执意不肯,哀家绝不会强迫你,只是……还望你想清楚。你是芮家的子女,芮家的荣华富贵与你是紧紧绑在一起的。”
“这怎么能行呢!”
一听太后声称不会强迫芮姜,芮阁老面色顿时露出急色,站起身来,可还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却被太后挥手拦下。
太后慈祥的笑着,静静地看着芮姜,等待着她的一个回答。
并未再多言语,芮姜沉默者将手收回来,轻垂的眸子如古井一般深寂,她站起身来,在太后温慈和芮阁老紧张的注视下跪在殿前,对着上头叩首道:“臣女明白了,一切但凭太后娘娘吩咐。”
芮阁老这才松了一口气。
幽州与江陵虽然临近,却是大不相同。
这里靠近边疆,物资匮乏,天气炎热,土地干裂,农作物少,街上的店铺更是少得可怜,因环境格外艰苦,幽州的窟澧县还是流放犯人的好去处,所以即使这里连着水路但却是很少船只会朝这便驶来。
这里是荣郡王府的封地,据说当年是荣郡王自己挑选的这里做封地,当时大皇子刚刚被关押,咸绪帝被封为太子,荣郡王此番也是为了以示自己对皇位没兴趣,想要离这场纷争远远的。
放眼望去,此处除了荣郡王府邸修建的气派一些,其余的屋舍都带着潦草之意,黄土一吹,灰尘满天,多带着凄凉。
现如今荣郡王一家老小虽然身在京城,但有荣郡王府留下来的管家照理,府上旧日日是井然有序的。
烈日挂在头顶,扬起的微风都带着燥热,一连几日幽州的码头上都是冷冷清清的,只有三两个工人再搬运货物到船上。
这些船都很小,仅供容纳一些货物,每日过了晌午一刻钟后守在码头上的侍卫便会交替换班,荣郡王府也就是会在这个时候准时运送来一批货物,换上来的侍卫也默契地不会打开这些货物,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下后便直接让人把这些货物给运送到船上。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东光和东影已经在前两日分别跟着不同的一批货物离开了,谢殊将手下所有隐在暗处的暗卫都叫了出来,让他们跟着所有运送到各地的货物而去。
因这趟出来没有带太多暗卫,五日过去,谢殊手底下的暗卫都被派遣了出去,如今只好亲自上阵了。
他带着戚秋一起,把山峨和最后一名暗卫留在了幽州,让他们在此处监视着荣郡王府,看看他们之后还是否再运送货物上船,虽不用跟着追踪,但是要在幽州打听清楚这些货物即将会运送到哪里,一批又运送了多少货物。
其实戚秋和谢殊也觉得很奇怪,本以为这批赃银落到荣郡王府上也算是查到头了,但万万没想到,不过两日过去,荣郡王府就把这些货物再次运送到了码头,并且每一批次都是运送到不同的地方。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出此下策。
分头行动,追踪这批货物的最终落脚点。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