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被她弄得也有点感怀。
如今,陶姨也快六十了,看得出来没有那些年硬朗,现在家里的事情周蔓都不让她做了,每天有专门的钟点工上门,但做饭这事她还是放不掉。
江随好不容易来一趟,陶姨高兴得忙上忙下,记性又好,到现在还记得江随那些年爱吃的菜,都想给她再做一次。
江随劝不住,也没办法,就待在厨房陪她聊天儿。
做个饭的功夫,很多事江随就从陶姨口中知道了。原来周蔓那时候卖房子是因为公司遇到了困难。
“那两年呐光景差,小知知还小,蔓蔓愁得哟,亏得还有个小池,书没念完就晓得帮衬他阿姊,这孩子脑子也灵光的,硬是撑过来了。”
江随算了算,那时候,他应该是大三、大四。
陶姨又说了一些,江随就默默听着,偶尔顺着她的话问一句。
离吃饭还有些时间,知知带江随上楼看了看。
这屋子比以前老宅还要大很多。
知知给她介绍:“这我房间,”又指指对面,“那我小舅舅的,不过他住得少,他跟我妈一个样,都是工作狂!”
江随看了看对面紧闭的房门,笑了下,“他努力起来是挺拼的,跟周阿姨是有点像。”
……
晚饭很丰盛,但还是和从前一样,吃饭的人很少。还好陶姨有所改变,她以前都不上桌,现在没那么执拗了。
三个人坐在一个长餐桌边。
知知边吃饭边讲话,又说他念书的事情。陶姨时不时说他一句。
江随恍惚觉得像回到了从前,那几年在那巷子里过得特别简单快乐。
晚饭刚吃完,周池回来了。
知知已经上楼,江随正帮陶姨往厨房收碗,出来时,他刚好进屋,在玄关那儿。
两人视线一碰,都顿了顿。
江随停在桌边,看到他换了衣服,和中午不是一套,领带扯了一半,衬衫的扣子解了两粒,领口有些皱褶,露出脖颈和锁骨那一片皮肤。
他似乎喝过酒,脸庞有些红,深黑的眼睛看着她。
僵了一会,江随唇动了动,想着打个招呼吧,他却忽然皱眉,走去了洗手间。
没几秒,有些声音传出来。
江随无意识地往那走了几步。
陶姨从厨房出来,“是小池呀?”
江随回过身,指了指洗手间:“他好像在呕吐。”
陶姨一听就知道了,一边数落一边倒了杯水端过去。
江随站在外面,听了一会,走回来继续收拾桌上的菜碗。
过了三四分钟,周池走了出来,陶姨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身体要紧呐,讲了好多回,酒要少喝少喝,恁地不听讲……”
江随在擦桌子,抬头看了眼。
周池坐到沙发那边,抬手把解了一半的领带抽出来丢到一旁。
陶姨很快煮好米汤,喊正在洗碗的江随端过去。
江随走过去,把小碗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往回走,身后有了声音。
“什么时候回来的?”嗓音成熟了,偏低沉,带着酒后的喑哑。
江随脚步停下,沉默了下,说:“刚回来。”
周池抬眼。
江随没有回身,微卷的长发散在肩上,她穿着件淡色的薄毛衣,搭着样式简单的牛仔裤,一截白皙清瘦的脚踝露在外面。
好像长高了,瘦了。
“回来工作还是探亲?”他的语气淡淡的,很平静。
江随身体侧过一点,说:“都有吧,工作还要先看看。”
她朝他看了一眼,碰上他的目光,也淡淡地问了句:“你身体没什么吧。”
“没什么,喝多了。”
他脸庞没那么红了,渐渐变白,眉眼显得更黑,和学生时代相比,他的样子确实成熟了,大概也更英俊了,轮廓更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