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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柳绵夏便给了萧佑恒答复,请他来做自家儿子的老师。
下午时柳绵夏带了笑笑在书房和萧佑恒见面。
柳绵夏牵着自家儿子的小手,站在萧佑恒对面,“笑笑,这是你的老师,他姓萧,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萧先生学习。快给萧先生行礼。”
早之前柳绵夏就已经教过儿子了,这会儿小包子抬起小手,像模像样地抱拳,憨态可掬地给萧佑恒作揖,像个小大人似的道:“见过萧先生。”
“不必拘礼。”萧佑恒看着眼前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想到他是柳绵夏生的,就打心眼里喜爱这孩子。
萧佑恒道:“往后我每日上午来给笑笑上课。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今天是第一课,我先和笑笑熟悉熟悉,你也可以旁听。”
柳绵夏点点头,把空间留给笑笑和萧佑恒,自己出了书房,却没有走远,立在廊下,能从窗户里看见里面,只不叫儿子看见自己。
房里,萧佑恒先让小包子坐在椅子上,没有开始讲课,而是先问他:“有没有看过什么书?识字吗?”
厉铭恩双手放在腿上,认认真真地坐着,点头说:“爹爹给我讲故事听了,认识一点点字。”
萧佑恒弯腰下来,又问:“都讲了什么故事?能不能讲给老师听一听?”
三岁多的孩子,思维还没有那么系统,能把一句话的意思表达清楚,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厉铭恩倒也不怯,奶声奶气地说:“讲了猴子、小刺猬、还有小马、小公主、小鸭子……还有好多好多故事。”
萧佑恒站起来,从一旁的书桌上拿出自己带来的书,翻开给厉铭恩看,“是这本书里面的故事吗?”
厉铭恩大大的眼睛亮了起来,使劲点点头。
那书是柳绵夏写的一些童话小故事,都是他上辈子小时候看过的,包括小马过河、猴子捞月、小刺猬摘苹果、丑小鸭、白雪公主等等等等。
这书初版写出来之后,用了雕版印刷术大量印制,售卖到天楚国各个郡县,非常受欢迎,不止小孩子爱看,许多大人也看。
只要是出自于柳绵夏手的东西,萧佑恒都不会放过,像这样的故事书,每一套他都买了,并且买的都是品质最好的版本,书页里面有专门绘制的插画。
萧佑恒问:“铭恩喜欢听故事吗?”
厉铭恩道:“喜欢!”
萧佑恒:“那我们今天就来讲一个不一样的故事好吗?”
“嗯!”厉铭恩期待地用力点头。
萧佑恒讲的故事,的确不一样,柳绵夏在窗外听得清楚,萧佑恒给笑笑讲的是天楚国历史上曾正真发生过的一场战役。
这场战役柳绵夏是知道的,他还曾经给厉骁讲过,现在听萧佑恒讲起来,感受却又是不同,萧佑恒那醇厚的嗓音娓娓道来,浅显直白,没有用一些难懂的词汇,三岁的孩子听起来也不费力。
每每讲到紧张激烈的地方,总是令人在心里捏了一把汗,气氛调动得极好,连窗外的柳绵夏都听得入了神,更不用说厉铭恩了,小包子激动得脸都红了。
讲完这个故事之后,萧佑恒喝了一口清茶,开口说:“铭恩知道,我们的国家,也要打仗了吗?”
窗外,柳绵夏的目光凝住。
只见小包子满脸茫然地摇摇头。
萧佑恒又道:“那你知道,我们现在所在的晋阳,是在哪里吗?”
厉铭恩又摇摇头。
萧佑恒:“你知道你的二爹爹去哪里了吗?”
厉铭恩继续摇头。
萧佑恒笑了起来,弯下腰,视线与厉铭恩齐平,“这些问题,铭恩想知道吗?”
小包子用力点点头,满脑子的问号全都冒了出来:“萧先生,你知道二爹爹去做什么了吗?我好想二爹爹,他是不是要去打仗了?为什么要去打仗?打仗太吓人了,我不想二爹爹去。”
萧佑恒笑道:“别急,我慢慢跟你解释。”
他拿出了一卷纸,展开平铺在厉铭恩面前,那是一副笔画简单的地图,一条粗的线,就代表大河,细的线,代表小河,勾了几个尖角的形状,便代表山峰,几个方块,表示城池。
“要问为什么,那咱们就要先从晋阳说起了,你看这副图,这个地方,就是晋阳,是你大爹爹管的地方,这里所有的人,都要听你大爹爹的话,而你大爹爹要做的,就是让住在这里的所有的人不饿肚子,有衣服穿,有房子住……”
“所有的人是多少人?”
“你家里的爹爹们,照顾你仆人们,帮你大爹爹做事的叔叔伯伯们,还有你在街上看到的各种各样的人,许多许多像你家这样的家庭,每一家都有爹爹和孩子……他们之中有的人吃不饱肚子,有的人冬天没有暖和的衣服穿,有的人没有像样的房子住……”
“他们为什么会吃不饱?”
“因为……”
房里的大人一脸严肃地讲这些不该小孩子去懂的东西,而小孩子也一脸认真地听着。
', ' ')('窗外的柳绵夏:“……”
萧大哥想把笑笑教成什么样?
这些内容,真的适合笑笑这样的普通孩子学习吗?
是不是太超前了些?
但是柳绵夏又发现自家儿子对萧佑恒讲的这些,还挺有兴趣的,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他就会直接开口问萧佑恒,真的就像是在给孩子讲故事一般,完全不去考虑,这些内容,是绝大多数孩子甚至成年人,都不需要去弄懂的道理。
当然了,柳绵夏并不是觉得萧佑恒不好,反而是太好了。
他并不想自家儿子长成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
萧佑恒的方式,柳绵夏是喜欢的。
柳绵夏安静听了一会儿,心下叹气。
萧佑恒的第一课没有讲得太久,只一个小时的时间,便让厉铭恩下课了。
小包子把那副简陋得可怜的地图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满脸兴奋,意犹未尽地跟着萧佑恒出了书房,小跑着扑进柳绵夏怀里。
柳绵夏抱起自家儿子,小包子扭着身子说:“爹爹爹爹,明天还要萧先生来!”
萧佑恒温和地说:“放心吧,我明天上午会来的。”
柳绵夏亲了亲儿子的小脸,留萧佑恒吃饭,“萧大哥辛苦了,晚饭留下来吃吧,我让厨房备点好酒。”
萧佑恒虽然是住在后院里,却从来不与柳绵夏的夫君们有任何交集,若有公事,都是在外院和厉睿商量。
萧佑恒没有拒绝留下吃饭。
柳绵夏便让人带了儿子去找阿辞。
等到只剩他和萧佑恒的时候,他才开口道:“萧大哥——”
萧佑恒道:“我与阿睿和阿骁亲如兄弟,夏儿不必这么见外,我在家里排行第三,你叫我三郎就好。”
“三郎”这个称呼有点奇怪。
但是仔细想一想,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对的,在街上走一走,大把的“陈三郎”、“李四郎”、“张五郎”。
柳绵夏歪了歪头,还是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三郎,我觉得……你教笑笑的那些内容,是不是有点……那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懂得的东西。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教得不好,你讲得挺好的,连我这个旁听的都听得很有趣。”
萧佑恒一手负在身后,走在柳绵夏身侧,宽肩窄腰,长身玉立,一身玄黑色的袍子非但没有让他看起来沉闷,反而显得优雅矜贵。
柳绵夏半仰着头看萧佑恒,他总觉得萧佑恒身上,有某种久居高位的上位者气息。
萧佑恒侧头看柳绵夏,一双鹰目深邃犀利,“那夏儿觉得,小孩子学什么合适呢?我讲的东西他并非不喜欢,也并非听不懂,若你希望他天真单纯,我也可以给他讲童话故事。”
柳绵夏噎住了,萧佑恒说得挺有道理的,他没法反驳。
小时候天真单纯可以,但是长大了依然是这样,自然是不好的。
沉默了一会儿,柳绵夏才又认真看着萧佑恒说道:“不,三郎还是按照自己的方法教笑笑吧,我没有当过先生,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说的不一定对,三郎不要介意。”
萧佑恒禁不住笑了,“夏儿,你真可爱。”
男人低沉醇厚的笑声从胸腔里透出来,极为好听,配上萧佑恒那张英俊的脸,带笑的眼睛,柳绵夏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又麻了。
他脑海里不由想起了睿哥跟他说的话——侧夫的人选可以考虑考虑萧佑恒。
柳绵夏有点儿心慌意乱地低下头,假装整理鬓角的发丝,悄悄地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自此,萧佑恒便时常出入柳绵夏的正院,每日给笑笑上课。
不多久,会炼丹的道士寻到了,城外建的火药实验场总算是开工了;石油及炭都已经找到,萧佑恒和厉睿紧锣密鼓地安排士兵们训练。
晋阳城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原以为北蛮没那么快发起攻势,却没料到他们竟提前出兵,并且兵分几路,大举进犯天楚边境,将士们猝不及防之下,死伤无数。
京城中的新帝震怒,令包括晋阳郡在内的四个郡的四支郡兵立即增援。
厉骁,也在这次的增援的队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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