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问他为什么跟踪自己,杜清眠忽然看见他不要命的往前走了几步,蹲在她身前。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似乎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然后把她嘴角的血渍一点一点擦干净。
他的动作很轻柔,似乎怕一不小心弄伤她。杜清眠眨了眨眼, 一拳头砸过去砸在了他胸口。
这一拳的势头不可谓不猛,要是个普通人,估计就死无全尸了,可和颂还稳稳的蹲着,手刚从她唇角放开,沉默地看着她。
杜清眠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只想把他打飞出去,没想到他蹲的稳当,丁点没动,瞬间暴躁了:“滚!”
和颂还是没动。
月色静静淌着,明明最清冷不过的颜色,在杜清眠眼中,却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灼得她心神难安。她看着和颂,拧起了眉:“你找死……”
却不想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找死,不仅没躲开,还掬起了她的手。
苍白的,细弱的一双手,好像一折就要断了似的,它的主人却没有这么易折,为了不在涂炭生灵中委曲求全,不惜自残,毁掉自己半条命。
和颂眼一眯,心中有某种难言的情绪淡淡晕开,他将元气输送到杜清眠身体里,眼见着她的手掌上渐渐带了些血色,抬眸看着她道:“就算这身皮肉结实耐用些,也不用这么造作。”
杜清眠感觉身体里暖烘烘的,有股暖流缓缓地在经脉里流淌,冲散了些僵硬的寒冷,连带着脑子里那股嘈杂的叫嚷都减弱了。
她怔了怔,看着月色都清冷下来,再一抬眼,是和颂认真又好看的侧颜。手被烧着般从和颂的手里抽出来了,杜清眠头一回感到这么不自在,她皱眉道:“还没回答我,你跟踪我?”
“我察觉到这里有些不一般的气息,就来看看,没想到是……杜老师。”
杜清眠眼神怀疑:“你修为不浅。”
“多谢夸奖。”
“不过今后这样的事情少做。”他顿了顿,认真道:“以你的修为来看,损耗太大。”
杜清眠不知道他对自己了解多少,但从他目前的言论来看,似乎确实是存着善意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这么友好了,杜清眠也不好再沉着一张脸看他,眼皮一压说了句谢谢。
和颂嘴角浅浅地扯开,眸子弯了弯:“不谢。”
似乎有人回来了,大门一推,高跟鞋的声音踢踢啦啦响起来。
杜清眠察觉到动静,眼珠子向后方瞥了一瞥,没想到就这个间隙,头顶被人轻轻撸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瞪过去,看见和颂已经起了身,眸子里染了些笑意道:“今后别再用这种自损八百的法子了,干什么都要一步步来,太着急反而误事。”
说着起身,向别墅边缘渐行渐远,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杜清眠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抿着唇坐了几秒,顺着窗子翻身回了卧室。
她这会儿好像好了不少,没之前那么躁动。回来的人似乎正在上楼梯,听高跟鞋的声音该是杜清宁。
嘴里发干有点渴,杜清眠舔了舔唇,准备出去倒杯水喝。
她刚一开门,杜清宁吓了一跳,呆呆地扶着扶手看她一脸冷漠走出来。
杜清眠作息极其规律,晚上八点半之后就没见过她动静,杜清宁没想到这会儿还能看见她,一时间呆住了,刚好堵在楼梯口。
杜清眠从她旁边经过,连路都懒得绕,瞥了她一眼道:“让开。”
杜清宁一愣怔,身体已经挪到旁边了,眼睁睁看着杜清眠从她让的路上过去,气的要死,回到自己屋里。
她刚才怎么就脑子一抽给杜清眠让了路呢,显得自己多卑微一样,还让路呢!
杜清宁不忿的戳着手机趴在了床上,点开朋友圈,看见顾以枫发了一张自拍,自拍的背景是一栋高楼,配文——
感谢我爸,感谢我妈,二十一岁礼物,很喜欢。
下面有人问礼物在哪啊,怎么不拍出来看看?
顾以枫:照片上啊,我身后。
下边瞬间一片大佬一堆花,纷纷喊着富婆要包养。
杜清宁气的把手机摔出去砸在墙上,咔嘣一下黑屏了。
之前在姐妹团里的时候顾以枫就跟她不对付,三天两头对她嬉笑冷落,两人没少结绊子。如今她妈进了疯人院,姐妹团里的小婊子纷纷倒戈,在她那条朋友圈底下吹的天花乱坠。
顾以枫家里做的是房地产生意,同样的年龄,人家都有一栋大楼当自己的生日礼物了。
再一想到杜清宁百分之八的股份,杜清宁更加生气了,一时间气血上头,掏出自己的备用机再次打开朋友圈,在顾以枫那张照片底下打了三个字——暴发户。
没过两分钟评论被删了,杜清宁牙痒,又敲上去几句话——有些人命数轻压不住富贵,就这么炫耀出来,可别倒了大霉了。
过了一会儿,顾以枫直接把她给拉黑了。
杜清宁又是得意,又是恼怒,一时间喉头干渴,准备出去找水喝。
她下了楼,打开冰箱拿了一瓶饮料,一回头看见杜清眠正坐在沙发上,心中的怒气像是瞬间找到突破口,朝着她怼起来:“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装鬼呢!”
杜清眠悠悠的看了她一眼:“你再说一遍?”
“你这什么态度,我再说一遍又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坐底下看电视不吭声,说你装鬼还委屈你了!”
杜清眠哦了一声,顺手摸到遥控器,朝她脑袋上砸了过去。
杜清宁被砸到脑袋一蒙,吃痛的眼里冒出了泪花,怒了:“你干什么呢!”
“鬼会砸你吗?”杜清眠问。
杜清宁还想再战,眼看她又拿起了个烟灰缸,且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吓得眼睛一瞪,哧溜一下赶紧逃到了楼上。即便如此杜清眠也没有放过她,烟灰缸精准的砸在她屁股上,砸得她轻轻的跳了一下,回眸愤恨的躲回了自己卧室里。
杜清眠冷冷的吐了一句:“蠢货。”
身子向后一靠,她依旧静静的坐在客厅里,默默观察着自己。直到天快亮了,掂量着王妈他们估计快要回来,才上楼回了卧室,躺进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