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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唐棠在自己房中睁眼。
时已近晌午,屋外侍女和香敲过几回门都不见人应答,也不敢擅自进门,便一直在屋外候着。这回她终于听见房内传来动静,便小心地敲门,得了应允之后推门而入。
唐棠拾了整整齐齐叠在案上的一套天蓝衣裙穿了,穿戴整齐之后才发觉这套衣裳她不曾见过,猜测是韩逸送来的便也没有多想。
和香侍奉她梳洗,本要给她上妆,被她摆手拒绝,最后只上了一点口脂提提气色。
唐棠本就生得极为好看,气质又超凡脱俗,不上妆也是仙姿玉色。
上完口脂,和香便执一把木梳要给她束发。她边梳边叹:“唐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怎么会少年白头呢?”
唐棠任她动作,拾起桌上一枚小铜镜左右细细看了看自己的脖颈,随意道:“因为吃错了药。”
在游戏设定里,这少年医师在医术方面天赋异禀,造诣颇深,对各种稀奇古怪的疑难杂症也颇为感兴趣。有一回为了研究病症,她冲动之下竟不惜以身试药,致使满头青丝一夜成雪。
到最后,她也终于研制出了解法。一时之间,药王谷白发医师声名大噪,家喻户晓。更有人将她的医术传得神乎其神,活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声名不亚于她的父母。
药王谷中,她的追随者有人自愿将头发染白,之后谷中医师竞相效仿。渐渐的,白发便成了药王谷医师的标配。后来传到谷外,白发在江湖上更是风靡一时。
当然,别人还可以再染回去,她的头发却再染不了任何颜色。
和香闻言惊奇道:“唐姑娘医术如此高超,竟也会吃错药么?”
韩逸送来的衣裙是立领的,恰恰好遮住她脖颈上的痕迹,只是她面容看上去有些疲累。若小心仔细一些,倒也不至于让别人看出什么。
她放下手中铜镜,不置可否,只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和香将她的白发束好,放下木梳,垂首恭敬道:“已是午时了。少盟主吩咐奴婢,待姑娘醒来便请您去朝晖厅一齐用膳。”
唐棠闻言站起身来,稍微理了理衣裙,颔首道:“那便走吧。”
和香屈膝应是,便领她出了门,恰碰见一身玄衣的韩逸缓步走了过来,微微屈膝行礼,恭敬道:“奴婢见过韩公子。”
唐棠老远便见韩逸出来,不大愿意与他碰上,便顿住脚步等他先走。
只不知韩逸说了什么,和香又屈膝行了一礼,又转过头来朝自己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唐棠眨了眨眼,愣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
韩逸却已跨过门槛进来,将房门关上,缓步朝她走来。
唐棠见他进来还关门,一时如临大敌一般全身紧绷,道:“韩公子擅入女子闺房,是来做什么?”
眼见着他步步逼近,她脚跟便也跟着往后挪去,直到腰背撞上桌案,而对方已近在身前,退无可退。
韩逸微微敛眉似有不悦,两只长臂撑在她腰肢两侧搭在桌案上,将她困在桌案与自己的胸膛之间。
他冷声道:“昨夜你还唤我夫君,今日便成韩公子了?”
唐棠闻言双眸睁大,一脸震惊道:“我怎会唤你夫君?”
韩逸微微挑眉,道:“原来名满天下的药王谷医师,将人吃干抹净之后,也会翻脸不认人?”
唐棠面上微热,却不知是气是羞,她双手抵在对方胸膛上狠狠推了一推,道:“你从未告知过我你的真实身份,我确实不认识你。”
昨夜偷听墙角时,她听见另外一人唤他“宫主”,她便知韩逸应有别的她不知道的身份。另外,韩逸与另一人的声音有些相似,若不细细分辨,还真听不出来。
她忽而忆起那日被杀的情景,似乎那个被她认为是韩逸的刺客,他的声音与另外一人的声音也很相像?
正待细细回想,韩逸忽而伸手将她紧紧抱住,力道大得出奇。
唐棠愣了一下,也没挣扎,只迟疑道:“你……怎么了?”
韩逸将下颌靠在她的肩头,脸颊贴近她的脖颈闭目深嗅,半晌才道:“你乖乖听话,待这一阵子过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唐棠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他是把自己纳入麾下,不会杀她了?
让她乖乖听话,是让她不要阻挠他的计划?
唐棠微微闭目,小声道:“抱歉,我可能做不到。”
虽然偷听墙角非正人君子所为,但根据她昨夜听得的情报,韩逸,想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他想杀了江誉,杀了宫映冉,杀了盟主,杀了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所有人。
她不知韩逸与这些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韩逸有什么远大的计划,有什么说不得的苦衷。
在她的认知里,杀人是不对的,哪怕这些人做了再多的错事、坏事。他们若触犯法律,理应受到法律的惩罚,而绝不应该是由韩逸亲自动手杀了他们。
理智告诉她这里只是个游
', ' ')('戏世界,这些人也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但她来到这儿生活这么几日,遇见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是如此鲜活而真实,自己也觉得这个游戏实在过于逼真,她无法完全将这些人当作虚拟的游戏角色。
正如明白一个道理是一回事,而能不能做到便是另外一回事。
她既知晓韩逸的计划,自以为也有能力相救,又与这些人没什么恩怨,她实在没有理由不施以援手。她可不想日夜受到良心谴责。
抛去这些不论,至少盟主是一定要救的。这关系到她的主线任务。
韩逸略微松开她,双手捏住她的肩膀,指骨捏紧,指尖泛白。他微微敛眉,面色阴沉下来,冷声道:“为什么?他们值得你救?”
唐棠微微一愣,她该如何与他说清这些弯弯绕绕?
察觉双肩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韩逸似乎对她的沉默感到不快,面色愈发阴沉。
唐棠赶在对方将她肩膀捏碎之前忽而急中生智,双手捧上对方的面颊,抬眸与他对视,真诚道:“我不愿亲眼见着你的双手沾满血腥。”
肩上力道忽而一松,韩逸面色微怔,黑沉的眸中似有细碎光芒微微闪动,但很快便隐于黑暗。
他轻轻冷哼一声,道:“你真这么想?”
唐棠见他面色好看些许,不禁暗叹自己实在机智,便放下手来,连连点头一叠声道:“真的真的。”她顿了一会儿,小声补充,“而且我觉得杀人不好……”
韩逸唇角一勾,笑容却有些讽刺,眸中浸满冷意,他道:“既如此,你想救便救吧。你可要好好看看,他们到底值不值得你救。”
唐棠见他是同意了,面色一喜,点头笑道:“多谢韩逸大哥!”
她本欲让韩逸放开她,却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疑道:“怎么了?”她抬起手轻轻抚了抚面颊,“我脸上有什么脏污吗?”
韩逸道:“你今日涂了口脂?”
唐棠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地抬手轻轻碰了碰唇,道:“是啊,难道不好看吗?我觉得和我今日穿的衣裳颜色挺相衬的。”
韩逸微微敛眉,低语道:“不是不好看……”
唐棠没听清他说什么,正欲问他。他却忽然抬手掌住她的后脑,一张俊脸猛然在眼前放大,同时唇瓣印了上来。
唐棠双眸睁大,一时不察,对方的长舌已强势侵入进来,在她檀口之中肆意扫荡。察觉她的推拒之意,腰上蓦然一紧,整个人便被对方牢牢锁进怀中。
唐棠反抗无果,只好任他施为,直到舌尖都被他吮得微微发麻,她也有些喘不上气了,对方才略微松开她。
确实只是略微松开,两人唇瓣之间的距离至多不过半寸。他们几乎鼻尖相抵,呼吸相闻。
对方略微灼热的呼吸皆喷在她的面上,唐棠不禁微微有些面热,连耳根都觉得隐隐发烫。她忍不住稍稍退了些许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道:“我唇上的口脂都要给你吃干净了……”
话音未落,对方又吻了上来,含住她的唇瓣,舌尖在她唇上来回描摹勾勒,又轻轻吮吸一阵,好一会儿之后才松开她。
这下口脂是真的完全给他吃干净了。
唐棠秀眉微蹙,有些不高兴地道:“你再怎么觉得不好看……”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韩逸打断,他敛眉冷声道:“你日后不许涂口脂。”他顿了一会儿,又补充,“不许上妆。”
唐棠愣了一下,心下微恼,忍不住脱口反驳道:“凭什么?”
韩逸抿唇,没有回答她,只细细看了看她覆了一层水光更显得鲜艳欲滴、愈发可口的湿润樱唇,微微敛眉,神色似有不解。
……怎么比上了口脂还好看?
半晌,他叹道:“罢了。你日后若要上妆,只许给我一人看。”
唐棠:“……”她可算是明白了。
但是她忍不住皮痒,又道:“若我与别人成亲怎么办?”成亲当日总是要上妆的吧?
韩逸面色立时阴沉,低声道:“除了我,你还想与谁成亲?”
唐棠眼见他处在爆发边缘,不敢再皮,连忙摇头一叠声道:“不不不,我只想与你成亲!”
韩逸终于满意,面色稍霁,牵着她的手走出门去。
原来他也是要去朝晖厅的。
朝晖厅不似先前大摆筵席,从厅内摆到厅外,这时只有几桌,但座位大多还是空着的。这时能落座的大多是江湖上声名显赫、德高望重的人物。
韩逸本来还想牵她入席,唐棠面薄,此时虽没什么人,但也不愿在他人面前显露他们二人的关系,连忙抽回了手。
恰在这时侍女和香发现唐棠二人,领她入座。另一名侍女领了韩逸去别处。
因为一会儿到场的大都是前辈,规矩便也多一些,所以此次便不同昨日一般随意没有拘束,此时男女是分开落座的。
她这一桌此时也只来了她一人,还有一名坐在她斜对面的,面容看着清丽脱俗、活泼伶俐,着一身鹅黄衣裙的少女。
', ' ')('侍女和香领她入席,将一切收拾妥当,这才有空细看她。
这一细看之下,她忽而发觉自己为她上的口脂竟没了,不由面露疑惑,以为是对方不喜,不由双膝跪地,歉然道:“奴婢不知唐姑娘不喜这个颜色的口脂,请姑娘恕罪。”
唐棠眨眨眼,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先起来罢。”但她又不知如何与她解释,只好先让她起身。
恰在这时,厅外忽传来一阵银铃一般清脆悦耳的女子笑声。
厅内落座的几人尽皆抬眸望去。
却见几名身着各色华丽衣裙的美丽少女提着裙摆当先迈了门槛进来。
随后,一名身着淡绿色罩纱长裙,臂挽细白长绢,发鬓装饰淡雅清丽,面容极为柔美出尘的绝色少女也随着进来。
先前几位少女蛾眉皓齿,各个形容不俗。后面进来的这位却一下子便将她们的姿色都比了下去。
唐棠看不大清楚,她这个角度看厅门口是有些被装饰物遮挡住的。但闻见厅内交谈销声匿迹,一时鸦雀无声,便猜测进门的应是绝美的女子。
她饶有兴致地调整角度抬眸望去,却注意到面前的那位着鹅黄衣裙的少女面色一僵,而后默默挪了位置,坐到唐棠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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