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瑾凌端着水,斯斯文文地润了喉咙,让被亲得发麻的舌头得到缓解,然后清清淡淡地问:“你要把我送走吗?”
此言一出,刘珂顿时一怔。
“此地无银三百两,送哪儿我才安全?”尚瑾凌发红的眼尾上挑,带着一抹了然。
刘珂深深一叹,挠了挠头,“咋什么都瞒不过你。”
尚瑾凌嗤了一声,心说废话,这人撅起屁股他就知道憋了什么闷屁,更何况关系到他的安危。他联想到在雍凉的雪夜,那人就打算抛下自己独自上京,就知道这人又打算为他好了。
刘珂在尚瑾凌的面前坐下来,老老实实道:“哥想过连夜把你送去西北,可是你一定不愿意。”
尚瑾凌笑眯眯地说:“没啊,我很乐意,以后我会以未亡人身份早晚给你三炷香。”
刘珂嘴角抽了抽,心道他若这么干,尚瑾凌真的做得出来。
“凌凌,我得杀了他。”
尚瑾凌收起了笑,“想必皇上也正有此意,不过你和他都需要一个借口。”
师出要有名,废太子和逼宫都一样。
以刘珂的口碑,若非谋逆大罪,顺帝都说不过去,可想逼着刘珂谋反,却不容易,最简单的便是动其逆鳞。
而这个逆鳞,毫无疑问便是尚瑾凌。
同理,刘珂谋逆也得有正当理由,帝王昏庸无道,残害忠良,以至于激起愤怨,都可成为一块遮羞布。
而这个契机,目前看来依旧在尚瑾凌。
“我不想让你涉险。”刘珂道。
“可我想等着我的白马太子亲自将我救出去,那便是一段佳话。”尚瑾凌微微侧了侧脸,笑得温柔,“老师的冤屈,你舅舅和母亲的惨死,王老爷白发送黑发,这一切都该真相大白,你说过,要为他们报仇,机会就在眼前。”
“没错。”刘珂没法反驳,良久他道:“我会去找泗亭侯。”
尚瑾凌点头,“此事一出,皇上对泗亭侯的信任也会大大降低,他会另找外援,以备万全之策,那么就只有……”
“端王。”
尚瑾凌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勤王之君非他莫属。”
论天下兵力,终究以皇帝为尊。
但是刘珂并没有发愁,反而道:“你既然已经猜到了,凌凌,是不是也已经有安排?”
尚瑾凌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那当然,虽然皇上没有为你赐婚,不过你也并非孤身一人,你得记住你是有婆家的人。”他的手指戳着刘珂的胸口,提醒道。
刘珂愣了愣,“不是岳家吗?”
尚瑾凌漂亮的眼睛一瞪,不满道:“你之前还说要入赘的,不认吗?”
刘珂哪儿敢反驳,顺着毛摸,“认认认,凌凌,那啥时候娶哥过门,我怕年纪都一把了,不得恨嫁?”
尚瑾凌弯了弯唇, “等着,我带三千将士来迎娶你。”
*
宫中,顺帝倚靠在床榻上,随手拿着一本书,听着小声的脚步,淡淡地问:“事情查的如何?”
竺元风走到龙床前,弯腰道:“禀告皇上,太子身侧并无侍妾,也无……娈宠,屋内空虚。”
“无人?”顺帝嗤了一声,将书往身边一丢,“你觉得可能吗?”
竺元风想到最近查到的事,震惊得差点失态!
他都不知道该不该瞒着皇帝,可是又能怎么瞒?
尚瑾凌与刘珂竟是这样的关系!
“元儿,怎么不说话?”眼看着顺帝的目光瞥了过来,竺元风定了定心神,垂眸道,“皇上,奴才不敢妄言,不过太子殿下屋里的确没人,不少勋爵大臣曾赠美人以示好,但是不管男女,太子殿下都没收。”
最终竺元风没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告知,因为这些事情并不隐秘,他很清楚就算他不说,也会有旁人暗中告诉皇帝,而他反而会陷入麻烦。
“呵,一个皇子清心寡欲到这个年纪,简直匪夷所思。”顺帝侧了侧身,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就算身有隐疾,收个女人随便放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拒绝?反而让投靠之人心生不安。”
他想起除夕宴,刘珂当众向泗亭侯求亲的场面,当时觉得怒不可遏,但是如今回想起来,“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拒婚呢?”可他为谁拒婚?
竺元风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说:“奴才查了随太子殿下进京之人,有所发现。”
“哦,那是哪一个迷得太子殿下神魂颠倒?”
竺元风暗暗吸了一口气,“跟随在太子殿下身边最长,年纪相仿,长相出众,在此之前一直住太子府,便只有一位了……”竺元风口中干涩难言,“本届状元郎。”
寂静的殿中,忽然传来顺帝哈哈大笑声,一点也没有病重卧床,需要太子代为祭祖祭祀的地步。
“朕猜也是。”顺帝拍了拍竺元风的手,“那孩子朕见过,风姿无双,颇有当年……他的风采。”顺帝的眼神中露出怀念,似乎颇为欣赏道,“老七果然是朕的种啊!”
一般正常的父亲在得知儿子可能喜欢男人的时候,最先的念头必是打断他的腿,然后硬生生地掰回正道娶妻生子。
可顺帝却赞叹道:“这小子有眼光,咱们父子俩看中的都是这样的无双公子,好!”
竺元风不知该如何评价。
笑过之后,顺帝忽然又淡漠地说:“看样子,尚瑾凌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