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归心载着青烟来接自己下班,阿桑已经觉察到不简单了。
归心开车,青烟坐在副驾驶上,阿桑开了副驾驶的门,青烟却没有半点要下车的样子。
阿桑自知须大体,于是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了后座。
回到家,拿这件事来和归心说,归心居然说她过于小心眼。
“好,就当我是小心眼,那么我很明确告诉你,这件事,已经极大地造成了我的不开心,你能不能为了规避我的不开心,以后接我的时候,副驾驶不要坐别的女人,然后把我扔在后座上?”
“那人家要坐,难不成我赶人家走?我毕竟和你熟一点。”
“所以呢?你和我熟一点,就先得罪我?就因为得罪我的成本低?”
“我不想和你争辩这些。”归心率先下车了。
这是阿桑第一次感受到,对归心的明显的失望。
第二次,是在他们争吵后,她打电话给他,他不接,终于接通了,第一句话居然是说:“你打够了没有。”
中间还有很多次很多次,是阿桑想起来都会流泪的事情。
为什么那么契合的灵魂,在面对生活了,也有淹没的感觉?
是两个人都太年轻了吗?是各自都没有经验吗?只凭着一股劲任意由性发挥?
还有一次,归心不自觉在阿桑面前夸起了青烟来。
说她很会处理家庭的关系,阿桑不爽了,问:“你言下之意是,我不会处理了?”
“我是觉得,她比你会处理。”归心很坦率地说。
阿桑恼羞成怒,此刻她强压内心怒火,说:“你小心她是有意接近你的。”
“你当初不也是吗?”归心这样说,是已经听到了关于她接近他的闲言闲语了。
不,不是闲言闲语,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有没有添油加醋不知道,但好像也没有诽谤什么,毕竟,她当初是真的为了打开时空锁才接近他的。
归越又多说一句:“怎么,恶人先告状?”
“恶人先告状?完了我是恶人?那个绿茶婊!”阿桑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诋毁别人呢?那都不是她告诉我的。”
“如果不是她作梗,我把头切下来给她当凳子坐。还有,你这是维护她?在我面前维护她?”她看向归心的眼睛,这样的事情,她以前怎么会想到?
她的心凉了一大截。
阿桑那次是摔门而去的。
最后来劝她的,还是方知。
“阿桑,你选了他,应该就知道,他注定要面对很多诱惑,是的,你我都知道青烟是有备而来而且是怀揣目的的。但是他不这么认为。”
“他拥有的是最优质的心,怎么能说变就变?”她心里清楚,他是真的变了。
如果从来没有见过他以前爱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话,她现在就不会那么肯定,是他变了。
她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心里准备的,变是自然的,量变可以,但不要质变。
如今,和质变有什么区别呢?
可即便心寒即便失望,阿桑并未放弃。
她对方知说:“婚姻需要包容,一段婚姻里怎会没有问题,当初是我选他的,如果出现问题了,我愿意和他一切去面对,只要不触及我底线,我愿意和他一起成长,一起迈过这道坎。”
方知说:“我怎么觉得,你的这颗心,才是最优质的心呢?”他多想将手放在阿桑头上,但是不能,他们的躯体永远不能共存。
阿桑说:“那是因为我还没有面对考验。”
“不,现在的事情,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考验了。”
但最后,归心还是触及到阿桑的底线了。
有一夜。
已是夜深。
归心一个电话和信息都没有。
阿桑本不想频繁地致电,但实在担心他安危,拨打了几通电话过去皆是忙音,这样等待的夜,其实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晚她已经收敛了许多,因为此前很多次归心夜归,她致电去找,他总会不满,说她查岗,说她不信任,说她不懂得给自己留面子与空间。
曾许多次,阿桑也在想,他的这颗心,真的是优质的心吗?怎么和一般莽夫无异呢?
一定是被人迷惑了吧?但优质的心,有这么容易被迷惑的吗?
也许世上,真的根本没有人是能经受得住考验和诱惑的,如果有,只是力度不够。
阿桑多少有些失望。
最后实属无奈,阿桑拨打了归心同事的电话,那个同事,一听声音就知道喝到半醉不醒了。
他爆出了归心所在位置。
他出差在外,路有些远,阿桑找到去的时候,已近天亮。
这一夜与这一日,从他晚归开始,每一刻对阿桑来说都是煎熬。
她是不是太在乎归心呢?假如她爱得轻一点,一定可以潇洒一点,何用草木皆兵,何用大深夜大老远来找他?
在拍门之前,她还在反省,是不是自己勒得太紧了,才让归心如此想逃?
她应该学着豁然,应该学着慢慢转移,婚姻中,最忌将对方视为唯一。
嗯,她已经下定决定回去好好练字习画,而后独自去旅行。
但这所有念头,在她推门的那一刻,就顷刻瓦解了。
归心光着膀子睡在一套灰色的被子里,被窝鼓起来的样子不像是一个人睡着。
阿桑不知道,自己为何有那么冷静的情绪,居然没有立时发作,她强压怒火,掀起了被窝。
果然,躺着个青烟。
此刻,她的脑袋是轰一声的,要说是火遮眼一点都不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