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四十八章拯救野狼</h1>
莫格利和村长一同回头,夏叔叔还没机会解释,山林间突然传来狼群凄厉的叫声。
村长带着三个村民在前面开路,莫格利在后面环顾观察,众人表情严肃,一路走一路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寻找脚印。
莫格利健步上前,环视地面,发现地上不仅有人经过的痕迹,还有被挖刨过的痕迹。
村民递上铁铲,莫格利就地挖下去,几下后忽然停住了。
莫格利俯身下去拨走浮土,一只幼狼的爪子露出来,莫格利气得青筋毕露,咬紧牙关。
“这帮畜生,简直就是疯了!”
村长往前走了两步,见几颗钢珠散落地上。
“有这东西,那帮人应该有自制火枪。”
众人正气愤间,“砰”地一声闷响,十米开外又传来狼的哀嚎,莫格利立刻拨开树丛循声跑去。
另一边,耳钉男带着三四个跟班,手持火枪,虎视眈眈将一匹已被捕兽夹夹伤的成年狼逼到角落对峙。
忽然一阵口哨声响起。狼仿佛听懂了,循声撤离。
还没等耳钉男一行反应过来,莫格利已带领众人冲上,几支火枪瞬间被缴下损坏,折在地上。
两班人马短兵相接,大打出手。莫格利和耳钉更是扭打在一起。
耳钉男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短匕首,叶片缝隙漏下的光落在刀间上,闪出一抹寒光。他扬起匕首逼近自己,仿佛慢动作,莫格利的胳膊却像被梦魇压住,动弹不了。
随着“唰啦”一声响,莫格利的大手臂被划开一道深深的伤口。世界恢复原样,莫格利脸色煞白,痛苦捂住伤口,血仍然从指缝中溢出,流了下来。
搏斗中的莫格利往后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狼也回头看着他们,有两只小狼也从狼洞出来,观察着这边。
村长带领村民趁机踢开对手,聚拢在莫格利身边。
身后的狼洞里还不断传出幼狼恐惧凄厉的哀嚎。
耳钉男恼羞成怒,夺过同伴手里仅剩的一把火枪,举枪对准一头狼。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让开!”
莫格利上健步前,用手攥住枪口,抬上对准自己的胸口。
“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空气静止般,双方就这样久久对峙着,两秒,三秒,四秒……
突然被一声严肃呵斥打破。
“警察!把枪放下,手举起来!”
莫格利回头,只见两个警察在夏叔叔的带领下赶来。耳钉男旋即和跟班转身奔逃,莫格利等人上前追人,只见耳钉男将跟班退上前,自己趁机柺向小路逃跑了。警察与莫格利一起制服了跟班,再回头已不见耳钉男的身影。
入夜后,莫格利和夏叔叔围坐在噼啪作响的篝火旁。
夜色中,一颗炭火拉着火星飞向空中。
莫格利脱掉半边袖子,露出伤口,护林人叔叔将一整瓶白酒直接倒上去消毒,莫格利痛得牙关咬紧,额头渗汗。
“叔叔,您帮了我大忙,要不是消息及时,我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回来。”
“可惜,那带头的主谋跑了……”
“他不是主谋。”
“啊?”
莫格利看着夏叔叔诚恳关切的眼光,决定说出实情。23年前爷爷那桩案子,伏法的是个替罪羊,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今天这事,也是那个人指使人干的。
夏叔叔完全被震住了。
“禽兽不如!”
“叔叔,爷爷是为了我才被枪打中的,我不冒这个险,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星河在低空中散布,仿若触手可及,两人沉默了好久,各自抬头遥望着。
“小野……有样东西要给你。”
他从内袋里摸出来一块纸巾包好东西递到莫格利手上。莫格利打开看,是一张自己婴儿时期和护林人爷爷在小木屋里的合影。这张五存旧照已有一些泛黄。
“爷爷刚捡到你的时候拍的,作个纪念吧。”
一阵风吹过,许多木屑翻飞向上,灿烂夺目。夏叔叔有些冷,又添了些碎柴在里面,莫格利看在眼里,脱下自己外套替他披好。
“小野,你变了不少。”
“嗯……因为有个人跟我说过,别人对你好你也要对人好,人家关心你,你要说谢谢……”
“是上次来找我的那个姑娘吧?”
“你还记得她?”
“明明是个城里小姑娘,但真能吃苦,也不知道翻了多少个山头才找过来,被蚊虫咬得满身包。”
“是啊,平时看着大小姐脾气,让你做这做那的,其实都是些琐碎小事,真有过不去的坎,她反而不说,一个人扛着……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都是命运吧?……”
第二天清晨,莫格利和夏叔叔迷迷糊糊问早。
二人并排站在水槽边刷牙,同步睡不醒神态,同步接水,同步漱口,同步吐泡沫。
莫格利抬头时,眼睛不经意扫到墙角靠着的工兵铲,没在意。
村长从里屋出来,看了眼神同步的二人,笑了笑。他顺手拿起工兵铲从莫格利身边经过,莫无意间又扫了第二眼,工兵铲的柄,似乎在哪儿见过。
突然,回忆扑面而来,电光石火般在脑海中重现了。
——护林人爷爷正和郑伟珏、丁建雄对峙,见小莫格利站在木屋旁密林的边缘,一脸惊呆看着他们。
“跑啊!愣着干嘛?快跑!”爷爷大叫。
小莫格利来不及细想,调头就跑,身后有猎狗叫着追上来,小莫格利没留意被藤条绊住,摔了一跤。猎狗朝着小莫格利狂奔过来,正在这时,他抚养的小狼从林间冲出来挡在他面前,对着猎狗嘶吼。小莫格利趁机爬起来,跌跌撞撞继续往前跑。
丁建雄朝着小莫格利迈步过来,护林人爷爷为了拖住丁建雄,上前与他缠斗,二人近距离扭打,丁建雄死死控制着手上那把猎枪,“砰”地一声,丁建雄擦枪走火,子弹打在远处树上。
几乎同时,“砰”,另外一声枪响响起……
小莫格利惊吓回头,一个人端着枪,正对着护林人爷爷的背部,那人的脸从模糊变得愈发清晰——是青年郑伟珏。
护林人爷爷倒在地上,丁建雄慌神松手,“咣当”,猎枪落地,莫格利忽然清晰的记得,那把猎枪的枪托上,有一个独特的花纹。
郑伟珏办公室不断传出他的责骂声。两个小员工聚在办公室门口,悄悄议论着。
莫格利风尘仆仆推门而入。郑伟珏头都没回厉声训斥。
“出去!”
“郑总!我有事想和您商量。”
“你在山上搞出了那么多事还惊动了警察,你故意的吗?”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私制火枪、非法盗猎,这和我们公司的理念相悖。我是为了我们公司的声誉,为了给公众一个交代。”
“你上山,只是为了阻止我杀动物?”
“那么您,竭尽全力真是为了排查?”
“莫格利,证据是你要找的,我只不过帮你的忙。”
“那就不用再帮了。”
一丝不安从郑伟珏脸上掠过。莫格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郑伟珏看工兵铲的照片。
“这是我在村民家里看到的,早年盖农房挖地基挖出来的,拆拆卖了,只留了这个枪托。”
“所以呢?”
“既然证据已经没了,再挖再排查也没有任何意义,停手吧。”
“不!查查清楚,大家都放心。”
莫格利彻底明白了,郑伟珏不会罢手。
莫格利看着郑伟珏的背影,决定铤而走险。
“你怕了?怕的是就是当年在木屋旁,杀死人的那把还在!”
郑伟珏开始惶恐不安,他拿起桌上座机的时候,手微微地抖着。
“叫保安进来!多来几个!”
“丁建雄没有死!他昏迷前指认你是凶手。”
郑伟珏逼近失态,各种奇怪表情在脸上接连闪过。
“你说什么?他在哪儿?”
下班时间,街道上飞驰的车辆都有自己的去向,每个路人,都匆匆赶路。
莫格利独自在天桥上徘徊,与那些忙着回家的人擦肩而过。忽然,他看见凌熙朝自己跑过来。
凌熙飞奔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莫格利双手攥紧,额头上有汗。
“你还好吧?没有被礼炮吓到吗?没事吗?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了?”
莫格利看着凌熙,手死死捏着,凌熙拉起他的手摊开,只见手心里是凌熙画的黄色辟邪符,已经被汗水浸透。凌熙使劲儿抱住莫格利。
“……能再见到你真好!”
凌熙仿佛幻影,在莫格利眼前消失了。世界恢复原本的样子,路人仍旧形色匆忙。
原来这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莫格利笑着摇了摇头,汇入人流。
莫格利来到凌熙家楼下,寂寥抬头,看着那个空空的玻璃房,出了会儿神,一低头,又想起往日的凌熙和自己。
似乎又出现了幻觉,莫格利想要伸手抓住凌熙的手,凌熙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了。
楼下已然空无一人。
“有些话,一直想跟你说。但可能再也没机会当面说了。那天我受伤倒在你后座,被你救下来,你以为救的是26岁的我,其实不是,是7岁的我。”
约二十年前的一个悲伤的日子,警察提着装有护林人爷爷的裹尸袋向警车走去,其他几个警察跑进跑出忙忙碌碌。七岁的小莫格利站在不远处,木讷看着眼前的一切,像被抽走了感情,他抬起头,仰望天空,灰暗的天空有飞鸟经过。
巨大的森林里,莫格利小小的身影越来越渺小,最后缩成一个孤独的黑点。
“那一年,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后来,哪怕有书读,有人照顾,有动物陪伴,我也再没有交出过我自己……”
“每个冬天,冷风穿林而过吹僵脸的时候,我就很想念以前的日子,爷爷会贴着我的脸暖一暖……我以为人生就是这样,要一个冬天再一个冬天地熬过去,直到遇见你——那个七岁就死去的小男孩被你救活了。”
莫格利在快捷旅馆里洗好澡,换了一身黑色衣服,拿起那颗放在桌上的钻戒看了看,珍重的放进裤子口袋。桌上还有一张照片,是莫格利和凌熙的第一张合照,小小一张被打印出来,莫格利将它放在手机壳里,只要看一下就会满眼笑意。
“凌熙,我爱你,很爱你,如果没有你,我和游荡在荒原上,那些无家可归的孤狼没有区别。在你身边,我体会过任何人都没给过的幸福和满足。”
每一年,莫格利都来看望爷爷,扫墓一般在木屋前的台阶上放点什么。
木屋愈发破旧,7岁、10岁、15岁的莫格利从放下两个野果,到放下一堆烤玉米,再到放下一只野鸡,最后,变成一束花。
他对着木屋深鞠一躬。独自走远。
“我决定铤而走险了,100个人里也许有99个都不会理解,但我,非常盼望你能懂。你和爷爷,都是流淌在我身体里的血液,我必须维护他,守护我的森林,就像你维护你父亲,维护公平和尊严一样……”
莫格利趴在快捷旅馆房间的桌边写着这封信。
“只为自己而活是你我都做不到的事,我知道,我们只是殊途同归。最后,有生之年,能遇见你,无上荣幸。凌熙,再见。
你的——莫格利。”
莫格利把信折好,塞进了信封。
储时拎着个饭篼,一路拖着不情不愿的凌熙往快捷酒店走廊上。
“走嘛,我一个人来很尴尬的,万一我正蹑手蹑脚放饭的时候,他开门出来怎么办?万一觉得我还喜欢他怎么办?男人不都有这病吗?觉得所有喜欢过自己的女孩儿都会一辈子念念不忘!”
“得了哈,别演戏了,你不就是想拉我来看看他的落魄样吗?让我可怜他把他弄回去。你想的美!”
储时简直惊呆了,张大嘴看着凌熙。
“我原本还以为这阵子我成长了,城府深了,怎么还是被你一眼看穿……”
“到了吗?”
储时看了一眼门牌:“到了,就这里!”
储时把饭篼小心翼翼放在门口,她不甘心就这么走。送饭都送好几天了,一次都没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