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家不盖房子不打家具?这伙人惹不起,不就是人家有这门手艺嘛。你惹了人家,那你就家宅不宁了。而且他们下手很隐秘,就算是江湖高人都看不出什么说道,这也算是人家的行规了。
民国时候,仙师吴功耀与本溪当地一个士绅交好,那士绅也是当地一大善人,家里有钱有势,祖上在朝廷做一品大员的。有一次陈大善人家里得了孙子,于是他就请泥瓦匠和木匠重新给小孙子盖个单独的宅院打一套家具。
当时他也没多想,因为那时候日本侵华,所以陈大善人也没啥闲心处理家中事宜。他家管家是个老油条,喜欢克扣工钱,于是瞒着陈大善人就从人家工匠薪水里克扣点钱抽大烟,那几个工匠讨要了几次,可都被管家骂出去了。
后来陈家逐渐家道中落,这过程很快,也就是一年的光景,先是刚出生的小孙子得了天花,然后就是儿子抽大烟,再就是儿媳妇被日本人抢走,总之偌大的陈家一败涂地,背的不能再背了。可就差喝凉水塞牙了。
仙师听说此事后,特意放下手中要事去本溪走了一趟,一进陈家大宅就觉得这宅院之内透着一股阴气,那可是大夏天呀,凉的人后背发毛都。
“陈兄最近可是请工匠修了宅院?”吴功耀老江湖,开口便道破了事中缘由。
陈大善人就说,没大动过呀,就是去年请人给刚出生的小孙子修了一套内宅打了一套家具,怎么?有什么岔子嘛?
吴功耀说,行行都有行内的规矩,这些工匠都是走江湖的手艺人,莫不是陈兄哪里得罪了人家,这才被人暗算中招了吧。
“哎哟,幸好耀公来了!求你快救救为兄吧!”他恍然大悟。
吴功耀说,他们这行本不属于我盗门所统,而且他们下手及其隐秘恐怕我也无计可施,不过陈兄莫要惊慌,你且把那几位工匠师傅的名字与我道出,我自有办法。
陈大善人赶紧找来管家,那时候像这种大家族,凡是有支出都要记录在册,何年何月何日花了多少钱,做了什么,买了什么,买的谁家的,都是写的清清楚楚。管家把册子给吴功耀一看,他点了点头,当即拂袖而去。
吴功耀是何等人也?在东北那是与张作霖起名的乱世大枭雄,东北地头上只要他发话就没有找不到的人,不出三日便找到了那批给陈大善人盖宅子的工匠了。
都是江湖人,说话也不用拐弯抹角的,他开门见山直接就问此事到底因何而起,莫要与我扯谎,倘若有半分虚假立刻枪子伺候。
吓的那几个工匠立刻跪倒在地求饶不止,把那管家如何克扣他们辛苦钱,他们又如何在新宅中做手脚统统道出不敢隐瞒。
感情是这几位老师傅怀恨在心,把账都记在了陈大善人头上,他们仗着自己有些行内的小手段使了阴招,在陈家老宅花园中一棵百年老桃树下埋下了一串刚出生不久猪仔的猪下水。
吴功耀虽然是盗门魁首,他盗门掌握的那些诡诈手段也不少,可却对他们这行的说道不慎了解。那猪下水到底为何如此邪恶他也说不出道理来,不过既然话已挑明,便让人赶紧通知了陈大善人把老桃树下埋着的猪下水取了出来,再依照金点术中的讲究,在老桃树下埋下一枚金元宝和五枚银元宝,这元宝也有讲究,必须是七两重的,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不可。
这群工匠几乎还得陈大善人家破人亡,吴功耀自是不会轻饶了他们,这些姑且不说。陈大善人依照吴功耀的点拨照做后,果不其然,家中祸事断了,可断是断了,孙子死了,儿媳妇走了,儿子没过几年因为抽大烟也死了,这祸根种下已然不能收回。就算后来吴功耀在那风水桃树下种财运,纵使他有万贯家财最后却也是孤身一人无子无孙,可恨这群无得的工匠与那守财奴的管家,害得陈大善人好苦呀!
“我说赤虎啊,你得仔细想想了,会不会是得罪了这种人啊?这种小人得罪不起呀!”讲完这个故事,马福祥又问他道。
他说:“咱家小爷刚才也问过我了,可我左想右想也没想出来呀?我们家虽说不能跟陈大善人比,但我从赤虎可从来没有愧对过任何人,小爷,三师爷,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
无双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急,这事放一放,一会儿咱们先去祭祖,完了我再派人给你四处打听一下,反正最近长春那边没啥事,你要不嫌我们吵,我就多住几日帮你处理一下。”
第43章 功耀祠
“不嫌弃,不嫌弃,您可是平时想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呀!我们从家别的没有,吃的管够,住多少人也管够。”
可话是这么说了,但从家现在的衰落无双也是看在了眼里,曾几何时,承德从家那是多大的家族呀?跟现在董家在长春的地位也差不多了。再看看现在,家里边就剩下3口人和几个下人守着这么大的老宅院,估摸着也跟本溪陈大善人的遭遇差不多。
承德的天比长春亮的早,毕竟算是东北的最西边了。早上五点多天蒙蒙亮,无双洗漱干净穿戴整齐,背后依照辈分跟着马福祥,贼王马二爷,蓝彩蝶,刘麻子,方家三兄弟,从赤虎……一纵盗众,浩浩荡荡向葫芦山的功耀祠进发。
葫芦山在二龙山的对面,修建功耀祠的时候是莫小七选址的,当时吴功耀已经消失了一年有余,他走前说过,如果一年后自己还没回来便是死了。
为何要把功耀祠修在二龙山对面呢?二龙山埋的都是抗日时期战死沙场的盗门兄弟,吴功耀可遥遥相望保佑着这些老兄弟们早日投胎转世。而且承德的地理位置几乎是东北最西边,也正好是盗门势力范围的最西边屏障,吴功耀的法身在葫芦山上眼望着整片东北大地,这也是盗门的荣耀,东北人的荣耀!
葫芦山是一大片山脉,南临承德避暑山庄,北临科尔沁大草原,是以前清朝皇家狩猎之地。如果坐飞机从天上往下看,正片山脉的形状就好似葫芦的形状,功耀祠就坐落在进山口的山顶上,恰好就是这葫芦的葫芦口。
无双带着手下依次走上山,最后边是董家的女眷,盗门很传统,女人的地位不高,就算是姥姥和母亲在这种重大场合也要走在最后。
站在这座残破不堪的功耀祠前,无双伫立了许久,身后,鸦雀无声没人敢说一句话。
他闭上眼睛呼吸着山中的灵气,感受着曾经太姥爷战斗过的峥嵘。太阳的鱼肚白一点点从葫芦山的另一端爬了上来,暖阳斜射在无双身上让他沉醉着。
他俯下身去,用手捧起脚下的皑皑白雪,让它慢慢融化了。雪下露出了原本通向功耀祠的松花石板,石板上刻着的都是全都是太姥爷吴功耀生前征战过的伟大事迹,那字迹是太姥姥莫小七的瑰丽简体字。
无双摘下墨镜,不争气的眼泪又滑了出来。站在这片土地上,无双的心仿佛也飞回到了那个年代。仿佛看到了骁勇的吴功耀站在山头,他身边是三位高徒和左右炮手,山下站着几万盗众,他们高举美式汤普森誓与日本鬼子决一死战把他们赶出东北!
他们是伟大的,你可以说他们都是江湖匪类,你可以说他们杀人不眨眼,但不要忘了,他们背后没有南京的支持,没有“红太阳”的支持,他们只是一群被称作乌合之众的盗匪,但就是这些盗匪,用八千兄弟的性命在这里歼灭了日军整整一个联队!
“爷儿,时辰到了。”刘麻子小声提醒他道。
“开始吧!”无双擦去泪水。
“吉时已到!跪!”刘麻子大喊一声,一百多号人齐齐跪倒在通往功耀祠的松花石台阶上左右分开。
无双手拿祭文,一步步走上,站在功耀祠前,面对着群盗,高声朗读,称赞了先祖吴功耀伟大的传奇生涯,然后接过了刘麻子递过来的香,一步步走进残破不堪的功耀祠,双膝跪下点燃,插进香炉。
这时,他发现前几日刚刚被兄弟们打扫过的功耀祠内好像有人来过,香炉中有一层香灰,他用手一摸,香灰还是热的呢,这说明刚才有人祭祀完吴功耀没多久。会是谁呢?二姥爷马四海嘛?不可能呀,依照惯例,就算他老人家来祭拜也得是跟自己一起来才符合规矩的,二姥爷不可能不懂。
轻轻抽动鼻子,他隐约在功耀祠中嗅到一股淡淡的胭脂香,那胭脂很特别,不像是普通女孩子用的化妆品,也不像是蓝彩蝶红绢门研制出的特殊香薰。这香味好像似曾相识在哪里嗅到过。
无双猛地站起身来站在山顶左顾右盼着,那人应该没走远,也许就是与他们前后脚的功夫。可葫芦山上除了一股股阴凉的风外什么都没有。
“爷儿?您……您快跪下,礼还没成呢!”刘麻子一看不对劲儿,赶紧冲上来小声提醒他。
“麻子叔,立刻派人搜山,有人来祭拜过我太姥爷了,就在咱们脚前。”无双说。
“有人祭拜师爷不也挺好的嘛?”
“我怀疑是……是我太姥!”无双小声说。
“不可能,要是七姑娘还活着的话,少说得有一百来岁了,这怎么可能呢?您别多想了,这么多兄弟在呢,别让人家说闲话。”
他无奈,重新跪了下来,把那张祭文扔进了火盆里。然后依照每年祭祖的习惯,亲自为太姥爷吴功耀的泥塑披上了红斗篷。
因为东北盗门有拜五仙的习惯,所以在功耀祠内除了吴功耀的泥塑外,四周要摆着五仙的神像。按照旧礼,每次祭祖,在任当家人都要亲自用毛笔为五仙重新点睛上色,这是最后一道程序也是最重要的程序。
无双拿着毛笔先是走到了狐仙像前,可他发现狐仙像的眼珠上的墨迹竟然还没有干。他依次去看,五仙,无座神像全部有人刚刚为他们墨迹点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