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下嘴唇,幸福地伸出小手在那木头盒子上摸索着,寻找着开关,不多时就摸到了一个扣眼,扣眼里是一根较粗的金属别针,别针已经上锈了。
“打开它嘛?”彩蝶再次问道。
“嗯,快!快!快打开它!”他的情绪很激动。
虽然这金属顶针做工很精致,在古代来说也算是一种防盗措施了,歪歪扭扭地别进了扣眼中很难把它拔出,不过蓝彩蝶长着一双巧手,打开它不费吹灰之力,它指尖连续波动,心中已经大概摸索出了顶针的形状和窍门,然后用小拇指甲伸进了扣眼中向左,向上,再向左用力拨动。
咔嚓……一声清脆的回响,口眼中的顶针被她拔出去了,顿时那股淡淡的香味更加浓重了,顺着盒子缝隙飘散出来,充裕了整个房间,那香味现在浓的有些夸张,甚至有些刺鼻了,蓝彩蝶直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有些摇晃了,眼中直冒金星。这是……迷香?
“亲爱的,打开它!打开它!快!求你了!打开它!”他在彩蝶耳畔乞求着,百般挑逗着她,一条湿乎乎的舌头已经舔到了她敏感的耳垂上。蓝彩蝶彻底醉了,她的身体已经不再受大脑的支配,潜意识告诉自己,他想要的,一定要给他,他就是自己的全部。
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仿佛身体里的鲜血都被抽干了一样,较弱的她把手放在木盒子沿上,轻轻向上一推……
顿时,一道耀眼的金光射出照亮了整间屋子,当彩蝶回过头来借助这股金光再去看身后百般柔情的“他”。
“啊……????”她的身体好似收到了十万伏特的高压电流击中一般直接定住了,然后那双迷人的杏核眼慢慢合上,身体失去了重心倒了下去……
赫哲人的丧葬习俗很繁琐,跟中原人有很大的区别,早上六点,天还没亮,巴雅拉教授带着无双就来到了昨夜两位死者的家门口。门口其他赫哲男人手持火把站在左右,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今天巴雅拉教授要扮演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他从背后拿出了一张很怪异的面具,面具被画的青面獠牙狰狞可怖。他要扮演的角色就是赫哲人的另外一个神灵“布丘”,布丘神便是引魂神,好比咱们汉人丧葬观念里的黑白无常。
“开始吧!”他说道。
无双见到,这几十人的送葬队伍里有八个人很特别,这八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光着膀子,上身一件衣服都没穿。虽然现在已经开春了,但早上温度依旧可以达到零度,寒风嗖嗖地刮着,难道他们不怕冷嘛?
其实这就是赫哲人一种特殊传统,一般亡人要由四个直系亲属把他的尸身从曾经住过的房间里抬出来,这四个人必须是小伙子,而且必须赤膊上阵,因为有一种说法,说是如果穿着衣服,表示你的身子不干净,做过坏事,这样的人是不能沾染尸体的,会让死者的灵魂也变得肮脏,他的灵魂因此会难以转世。
死者就躺在自己生前睡过的床上或者炕上,依旧盖着被子,不会放进棺材中,因为人们相信他的转生魂还没有离开身体,他还没有完全死亡。但生与死是有区别的,毕竟他现在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活人进出走门,那么死人的魂魄进出就只能走窗子了,这与咱们汉人的观念差不多。
八个赤膊年轻人走进了老屋,每四个为一组,两个人在后边拖着尸体从窗户往外递,两个人在窗前伸平了手接着。忙活了二十多分钟总算把两具尸体从窗子里抬了出来。
这还不能上路,然后要由布丘站在他们的脸前凝望一会儿,再深深吹上一口气。据说,只有他们看到布丘狰狞可怖的脸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亡,被吓的魂魄从七窍中飘出。如果没有这道程序的话,那么土葬以后,灵魂永远束缚在体内,日久便会成精,成为尸魔祸害乡亲百姓,尤其会对自己的直系亲属不利。
巴雅拉教授对赫哲人的传统很了解,他低下头看了看两句尸体的脸,这两具尸体要多惨有多惨,他都不敢正眼瞧,也只是走一个过场。然后他撅起嘴来就要吹气,这时却被身后的无双拽住了。
“教授,你要干嘛?对着他们的脸吹气?你疯了?”
“双子,你不懂,这是赫哲人的习俗,咱们入乡随俗吧,不能让两位王者死不瞑目,无法下葬。”老教授很善良,其实这活谁都不乐意干,但他身为巴雅拉后人,又怎能拒绝赫哲人的请求呢?若干年前,每次部落里有哪位老人离开,也都是瓦喇府人为他们送魂的。巴雅拉人是这里的统治者,同样也是赫哲人的守护者。
第35章 送魂
“我知道这是习俗,不过按理说,这二位可都是横死亡命的,这魂儿是真正的冤魂,他们命不该绝,心中充满了怨恨,肯定是要找替死鬼的,他们死后体内还留有一口气息,也就是怨气,谁敢靠近,如果这时他们吐出这口怨气被你闻到鼻子里,那这个人就没救了,吸了死人的怨气身体好的重病一个月,身子骨不够硬的,只怕躺下就不用再起来了,您老都这么大岁数了……这……”无双事事都为老教授着想,想的很周全,说的也很有道理。汉人习俗确实是这样。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可一旦这样,两位死者的亡灵将永远被束缚在尸体内无法转世啊!”
无双摇摇头说,这你不用管,我盗门之中自然有手段可以逼出他们的魂魄,开始吧,一会儿我来帮您。
巴雅拉教授接过赫哲人递过来的两片大叶子分别盖在了死者脸上,这叶子当地人叫松浑叶,属于一种特殊松树的松茸,谐音“送魂”。
按照赫哲人的习俗,尸体从屋子里被抬出来后可就不能着地了,一旦送魂过程中尸体落地沾了地气,那就有可能诈尸。
巴雅拉教授这次扮演的是阴魂的天神,在赫哲人眼中,他们的天神打扮跟萨满差不多,所以巴雅拉腰间系着一串叮叮当当的铜铃,一边走一边还扭一扭,让铜铃晃动起来,这不是给活人听的,是要让死人听到,这样魂魄才会跟着大队伍行走起来。
按照赫哲人的习俗,死者一定要走完他生前所走的道路,他生前的房屋,林地,打渔的江边,狩猎的山林,亲朋好友的房屋,无前屋后的一亩三分地都要绕上一遍。就好比,让他看一遍生前一辈子的电影回放一样的道理。
送魂队伍抬着两具尸体,在部落中转来转去,又转到了瓦喇府门口停了一会。无双很想喊蓝彩蝶出来看热闹,可是想想还是算了,他也不愿触碰赫哲人的禁忌,死者为大嘛。整个过程中,尸体都不能着地,八个年轻的赤膊汉子抬着尸体站在原地等待着,其实他们什么都没等,只是等着死者的灵魂看上一遍自己的故里。
“圣主……好沉啊!太重了!怎么这么重啊?”这时,一个年轻人不合时宜地埋怨道。他不该这时候说话的,因为整个送魂仪式中,只有布丘才能说话,他是代表神的旨意。
不过话说回来,勤劳的赫哲人都是身强体壮的,这几个赤膊小伙子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身子骨硬朗着呢,怎么会四个人抬尸体还觉得重呢?莫不是他得病了?
这时无双看到,其他七个小伙子脑门上也开始冒汗了,整个身子的用力的四肢都在微微颤抖着,这说明他们八个人早就累了,只是没敢说出来而已。
“双子,这里边有没有啥讲究?”巴雅拉教授问。
无双道:“教授听没听过一个词,是形容死人的。‘死沉死沉’,其实这里边并没有那么邪乎的讲究,只是人死后体内尚未排出的气体积着,使得身体比平时要重上许多而已,别小看了这股气儿,越是冤死的,越是舍不得阳间的,就越沉。他们最后闭嘴,别埋怨,越埋怨尸体越重!”
巴雅拉教授皱眉道:“可按照习俗,这八个小伙子不能换人啊?你看,他们要挺不住了。咋办?”
无双笑道:“呵呵……放心,放心,有我呢。”
无双走到那八个年轻人身旁,拍了拍他们肩膀,然后让他们把尸体稍微放的低一些,他走到尸体面前,掀开那片松浑叶,看着两具狰狞尸体的脸嘴里小声说道:“亡灵已升天,地魂永不灭。千斤重担压乡梁,落叶轻飘来福禄……”
您说怪不怪,简简单单的一句打油诗,按理说死人已经死了,早就没有知觉了,听觉肯定也不存在了,可无双说完这句打油诗后那八个赤膊的年轻人就立刻觉得浑身有了力气。或者说并不是他们有了力气,而是两具尸体听了这句打油诗后就变得轻飘飘的了,真的就如诗中所说的落叶一般分量。
看的所有赫哲人目瞪口呆直挑大拇指。
“臭小子真有你的!这谁教你的呀?”教授问他。
“还用教嘛?这是我们盗门里很不起眼的一个小把戏而已,其实啊很简单,你越是埋怨他就越重,他也知道抬着自己走的是自己的亲人,只要你跟他们说清楚缘由,他们便会像灵魂一样轻飘了。不过……既然他们能听懂我的话,就说明这二人的灵魂的确还在体内,他们怨气很重!一会儿我还真得再想点什么法子送走灵魂,要不然肯定会出事的。”无双与巴雅拉教授站在队伍最前端,引导着送魂队伍向着最后一个目的地出发而去,湍流的乌苏里江。
八位赤膊赫哲小伙子抬着两具尸体来到了乌苏里江岸边,眼前便是这两位亡者生前最常来的地方,也是赫哲人一辈子的信仰,古老的乌苏里江养育了一代代的赫哲人,他们是渔民也是猎户,两岸有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自然资源。
他们抬着两具尸体站在岸边注视着江水许久许久,今日的乌苏里江格外的宁静,仿佛也在用它独特的形式来送别它养育多年的子女。
“教授,时间差不多了,不要误了吉时啊!”无双提醒他。
“再等等吧,让他们俩再看看这里吧,乌苏里江就好比赫哲人的母亲,你无法拒绝他们对母亲的依恋,太残忍了。”教授太了解赫哲人的传统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乌苏里江也是巴雅拉人的母亲,因为他们跟赫哲人一样也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每年靠着江里的大鱼来敬贡给朝廷换取钱粮和俸禄。
辽阔的乌苏里江面很平静,江水正中间有一座黑影轮廓,日光还没有刺眼,江水尽头处雾蒙蒙的,看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去处。那就是珍宝岛,从珍宝岛道岸边的这一片广阔区域就是赫哲人平时打渔的区域。
第36章 石狮子流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