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尘叼上一根手指饼,拉开椅子坐到萧小津对面,打量她,“小津姐,谁得罪你了?”
人还是那个人,吊带热裤也没错,只是她脸上没表情,连个假笑都懒得摆,跟以往的作风有出入。
萧小津说:“周老师,我绝对比你年轻,麻烦剔去‘姐’字,受不起。”
直接叫“小津”怪亲密的,周雪尘笑了笑:“那叫萧老师?”
“随便。”
周雪尘指指楼上:“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别跟他们太较真。”
不跟小孩子较真,那跟他这个大人较真,萧小津说:“小孩子又怎样,我看那个穿衬衫的年纪不算小,他那样说话,古筝小妹妹没被气哭已经很坚强了。”
“王子骏向来这样……”
“起名叫王子就真以为自己是王子,可以高高在上不顾别人感受?都在这里学琴的,算师兄师妹吧,怎么不互相爱护互相尊重?你作为他们的老师,不管教育只管和稀泥?”
萧小津抢了话头,坐直腰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周雪尘叼着手指饼蚕食,安静听完了才悠悠道:“萧老师今天火气很大。”
萧小津不置可否,消沉地靠进椅背,望向别处没好气地从鼻孔哼声。
今天她原本不打算过来,要去店铺现场监看装修进度的。
她在市区旺地租了四个相连的铺位,开办小型瑜伽学校。第一次做老板,对前程雄心壮志,每天必定去装修现场亲自监工,生怕装修师傅偷工减料,浪费她的一分一毫。
装修师傅都是一群大老男人,说他们色吧,又不是拿色就能换免费做事,说他们正经吧,又经常有意无意轻薄,恶心当幽默,总之不好对付。
工头还钟情于坐地起价,不是这材料贵了,就是那工人返乡了,中途不遗余力地涨价三次。
与工头在店铺门口就第四次涨价问题打拉锯战时,余哲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小津。”他深情的呼唤,在闷热的五月初跟冷风过境没两样,萧小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余哲看了看店内环境,感慨地说:“你的瑜伽学校终于要办了,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萧小津冷道:“多谢了,没有。”
她冷言冷脸,没看他一眼,他心塞,愧疚说:“我以前答应过打本给你开学校,现在兑现不晚吧。”
他转而问工头:“装修费一共多少?我付。”
说着提起西装衣襟,从内袋拿出支票本与钢笔。
工头双眼发亮,不管三七二一报了个数。
余哲手起笔落签了张支票,撕下递给工头,又递去一张名片:“费用有变动的话,随时联系我。”
名片上写着“余氏商业总经理”。
萧小津伸手抢支票,骂余哲:“你有病?谁要你钱?”
“我要。”工头眼明手快,把支票稳稳揣好说:“行了萧老板,剩下的进度保证帮你做得漂漂亮亮。”
他进去吩咐工人,萧小津追上去,被余哲扣住手臂。
“小津,没多少钱,算了吧。”
萧小津甩开他:“多少钱我都付得起,哪用你施舍?”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
“小津,我们……”
“唉你别烦我了!”
萧小津扔下他,进店找工头要回那支票。她不可能收余哲的钱,一刀两断的两个人,何必再牵扯。
工头哪会配合,还笑嘻嘻调侃:“有男人心甘情愿帮你买单,应得的呀,萧老板别撑了。”
说话间流里流气的目光在她胸前轮了圈,惹得其他工人也拿同样的眼神笑话她。
萧小津气无可言,余哲又跟了进来,全是自以为是的臭男人,和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感觉反胃,她转身走人,谁叫都不留。
周雪尘歪着脑袋看了她有一分钟。她生闷气的样子挺下饭,让他不知不觉干掉几根手指饼。
一楼就他和她两个人,隔着桌子无言对坐,店外的马路满地阳光,显得店内光线低暗,她那个角落尤其黯然。
周雪尘忽尔无声一笑,往前倾身伸臂,指间夹着一根手指饼朝她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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