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朔匆匆浏览完上面的条目,姓名、年龄、职业,以及亲属关系,也就是所谓的人设。
他皱了下眉,一时无从落笔,放下纸问:“能给我带走填吗?过后再给你。”
天禄点头说:“也行,什么时候填完什么时候给你开门,我先帮你查查你有多少功为,水系的?”
“水系,风目,朔。”
天禄边小声重复,边翻阅手里的册子:“水系、风目、朔,啊有了,你在职五年,功为有……一万零五百八十斛?!”
他的声调都变了,一双眼眸本就大而乌黑,这下像是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朔不知为何他反应如此激烈,疑惑道:“很多吗?”
天禄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你们水系待遇有这么好?”
朔认真回答说:“可能是我没什么地方要花。”
天禄皱出八字眉大小眼,指着他手中的书,质疑道:“你这本万晓书,售价一千斛,你不怎么花功为?”
朔低头瞧了瞧,感到奇怪:“这不是领的吗?还要买?”
天禄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出不去:“嚯,这可是老子研发了三天三夜出来的升级款,笔尖灵敏,纸张丝滑,即问即答,别的临管者求都求不到。还有你身上这件衣服,我店里刚出的限量款,三千石呢!”
他伸出三根手指比划,朔眨眨眼睛,音量低了下去:“是吗?它就放在我家门口,我以为是发的工作服。”
天禄快被气昏了,他叉着腰原地打转,转念一想,终于反应过来,捏紧拳头,从齿缝中挤出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归、生、生!”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慢悠悠地掀开帷幔走了出来,伸着胳膊打着哈欠问:“叫我干嘛呀?”
天禄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快把她整个人提起,破口大骂道:“你个败家女,偷偷给人家送东西是吧?啊?你倒是无私啊,小王八。老子就说最近的账目为什么对不上!”
“你骂谁王八呢,我是灵龟!”
天禄加重手里的力道。
“诶诶诶。”女孩呲牙咧嘴赶紧求饶,“哥、哥,我错了,你先松手。”
看着眼前的场景,朔挠了挠眉毛,微微欠身鞠了个躬,拿起桌上的申请单,默默离开了百无坊。
陆氧这次回湖城,主要是为了去接奶奶。
自从爷爷离世后,她每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寺庙里吃斋念佛。
周日上午,一家四口开车去了法华寺。
江玉兰想着既然来了,也上去烧了柱香,在佛前拜了拜。
从山上下来,陆学恺带着一家老小在农家乐吃午饭。
不知道是年老了反应慢了,还是在寺里待太久,不太习惯与人交流,奶奶手里捻着串珠,眉目平静,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关心,像是真脱俗了。
陆氧和陆选一人一边搀着他,在江玉兰的眼神暗示下尽量和她找话说。
“奶奶,我运动会跑步一千米用了三分钟不到,厉不厉害?”
奶奶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说:“你从小就活蹦乱跳的,小时候爷爷一直喊你小猴子你记得吗?”
她又看向陆氧,问:“小氧啊,最近身体怎么样?”
陆氧回:“挺好的。”
陆学恺点了一桌子的菜,看这家的土鸡汤做得好吃,走之前还又打包了一份,说要给两个孩子多补补。
吃过饭,他们把奶奶送回乡下。
陆学恺提过把她接过来一起住,但老人家不肯,总说怕爷爷想家了回来找不到她。
大人们劝不动,也只好随着她,也许爷爷真的会回来,他们不知道,但是奶奶会知道的。
几天前江玉兰就找人来打扫过屋子,奶奶进门第一次事就是去看爷爷。
五斗柜上摆着的黑白照片是从他们的结婚照上裁下来的,风华正茂时,笑容灿烂,眼神明亮。
爷爷像模像样的照片就这一张,奶奶又说这张他最好看。
仔细瞧的话,倒是有点像现在的陆选,不知道陆学恺年轻的时候有没有这么帅。
“小氧,小选,过来给爷爷磕个头。”奶奶喊他俩。
陆氧收回视线,诶一声和陆选走过去。
下午就在乡下老房子里度过,他们直到天黑了才回家。
离开前,奶奶拉着陆氧,递给她两块平安符:“小选的也先放你这儿,到家了再给他,省的他弄丢了。”
陆氧应好,把东西揣进兜里。
这已成惯例,每次从庙里回来奶奶都会带东西给他们。
只是这次奶奶还额外神神秘秘地叮嘱她:“孩子,我让大师给你算了,卦相有些凶,你最近要多小心啊。”
陆氧对这些话无感,她不信神佛,那些八卦阵法在她看来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
只是想到那根红线和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她又犹疑了。
“奶奶。”陆氧问,“这世上真的有佛祖吗?”
老人语调沉缓道:“你信就会有。”
陆氧撇撇嘴,难道不是因为存在才相信吗,她是唯物主义者。
奶奶说:“人总得有念想才能活下去。”
夜里起了风,陆氧让她赶紧进去吧。
回家的路上,陆氧把脑袋歪在车窗上,用手指摩挲左腕上的表盘。
电台悠悠放着慢歌,车厢里很安静,大家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