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都开始朝死人伸手要钱了,你们也不怕折寿。”
☆、告别这个世界
这一句话反倒让夙溪笑了起来,真不愧是她的母亲,向来冷漠得可以。
那几个亲戚听了这话,都有些不高兴了,不过有求于人,说话低三下四的,从劝说到装可怜,有的甚至流了眼泪了。
“咱们家小强是个苦命的孩子,头脑聪明有什么用,没摊上个好父母,家里穷,大学都吃不饱穿不暖啊……”
“表妹,你看在亲戚一场,你看在我妈和你妈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份上,给点儿钱支援一下,等小强工作了,有出息赚钱了,我们一定会还给你的!”
她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姨娘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脸,鼻涕都挂下来了。
夙溪想,这眼泪若是为她流的,说不定母亲一个心软,就借了钱了吧?不过也说不准,毕竟就连她的生母都没为她流一滴泪,可见铁石心肠,这几个人的眼泪,换不了钱的。
他们在那里拉拉扯扯,整个葬礼突然热闹了起来。
没了那些仪表堂堂的在,几个亲戚直接伸手抓在母亲那昂贵的礼服上,刚擦过眼泪鼻子的手就这样擦了上去,看着母亲厌恶的表情,夙溪觉得心酸得很。
他们乱作一团,他们大吼大叫,甚至叫门外的保安也招惹了进来,最后由三四个保安将人拉开,母亲梳理着整齐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了。
她依旧很镇定:“把他们都赶出去。”
“我是你表哥啊!你现在要赶我走!你别忘了,你小时候家里穷,是不是我家出的钱让你去学舞蹈的!好啊!你嫁了个有钱人,离婚了,分到财产了,有钱了,现在开始忘了咱们了!你真是歹毒啊!”
“你有钱又怎么样?!看不起我们!我们还看不起你呢!四十岁了还离婚,女儿也死了,你就是个刻薄命!”
“滚!”母亲的脸终于有些扭曲,她将桌上的一个空杯子朝那几人砸去:“滚!都滚!”
保安终于发觉事态的严重,利索地将那几个人拖了出去,整个小房子里,就只剩下母亲一个人。
葬礼现场又突然安静了下来,外头的阳光顺着窗户与门照射进来,二十多个冷椅子整齐地排列着,那菊花有几多已经干枯了。
夙溪看着母亲孤零零的背影,突然察觉她是老了,突然想着,如果自己还好好的活着,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活着,没有出那场车祸,没有失去双腿,她恐怕早就在大舞台上翩翩起舞,下台后再与母亲一起吃她爱的西餐了吧。
造化就是如此弄人,她当了十几年的残废,与母亲一年难得见一次面,就连亲情也留不住了。
母亲垂着肩膀,此刻她再也没有人前那样强势,瘦弱的人儿抱着自己的双臂,慢慢在夙溪的遗像前蹲了下来。
夙溪走过去,清晰地看见她在哭。
哭得无声无息的,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眼泪将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染花,滴落在黑色的礼服上,成了一圈更浓的痕迹。
“走吧,都走吧。”她轻声道:“你也走,他也走,你们都走吧,就剩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