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换了身衣服,衣服领子很高,遮住了所有的痕迹。
谢锦和晴姨娘过来的时候,看见谢安的模样,似乎是没出什么差池,除了脸色白了些,身子有些孱弱的模样。
“没事就好。”
晴姨娘笑着过来要扶谢安“你没事就好,你弟弟的前程,还系在你身上呢。”
“晴姨娘,什么时候您还说这样的话?”冬绾冷声道,一个两个的,不安好心!
“你这贱人说什么呢?”
谢安被两个人吵得头疼的紧,他身子太虚弱, 又一路走了了太远的路,此刻已经半分力气也无了。
谢锦一反往常的,立在他跟前,一双眼瞳盯着自己虚弱的兄长,忽而扯住他的手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谢安闭闭眼睛“不关你的事。”
谢锦已经十七岁了。身量却拔节而出,都要比他还高了。
“没发生什么事。”
“同定远侯府的事有关?”谢锦逼问。
“滚!”
谢安指着外面。
谢锦拂袖而去。
晴姨娘哎呀一声“你看着孩子。”便追着谢锦而去。 那一晚,谢安洗了整整一夜的澡,到了第二日,便又恢复成了原来的那个谢安。
月底的时候,又下了场大雪,刚霁的天变色,数九寒冬至。
本便是常年不经修缮的旧宅子,若是春秋还好,唯独这冬日难熬。
在谢家的时候谢安便是个怕冷的,宅子里的地龙非要烧到同夏天一般暖,他也是个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这成日烧下来,炭火眼见便完,等他再去问的时候,原本的余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谢家的几个哪个都不是省钱的主,据说前几天王氏给两个小姐买了三套新衣裳过冬,几十两银子便没了。
他将王姨娘叫过来,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来,皱着眉头:“姨娘近些时日还是将银子省着点花吧,毕竟今日不同往日了。”
王氏挑了挑眉:“我如何花不得了,我这钱都是花给你妹妹的,女孩子要富养,你做哥哥的,也该张罗着给她们好找个好人家。”
谢安捏了捏眉头。
他是当真不会和这样的闺阁夫人说话。
王姨娘在谢家的时候是不敢和这位嫡公子这般说话的,只是到现在这境地,也被逼急了。
“大公子,不是我说话难听,你和谢晋以后哪里还有仕途可言?你妹妹们这般相貌,等她可以嫁人了,你便帮着向那些你认识的少爷公子们引荐下,寻门好亲事,便是做妾,也好过在这种地方跟着你们受苦。”
谢安站了起来。
他的眼瞳中带着些不可置信,此刻却是有些血气上涌。
“谢家的小姐,给人做妾?”
“我看你那两个女儿给隔壁村夫做夫人倒是正好!”
王姨娘哭起来“你这说的什么话!”
“出去!”
谢安软在了椅上。
他身上其实很是疼,尤其是那处。
全凭着一股气提着,而今那股气泄了,疼痛便钻心而来,险些站立不住。
谢锦有自己母亲护着,另外几个妹妹有自己的母亲疼着,只有自己,失去了父亲便是孑然一身,如同野草一般。
大雪白茫茫的一片,他仿佛找不到归家的路。
第27章 公主
在梅花开的时候,谢家来了一位娇客。
他恍惚想起了年幼的时候,有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迈着小短腿跟在他身后,声声唤着谢安哥哥,一路捧着梅花在雪里踩下一串串小脚印。
后来,那女孩儿长大了,见面的次数少了,幼年的记忆有些模糊,却是见到她的一瞬间又都想了起来。
“宁荷。”他轻声道。
眉眼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身后一簇簇梅花盛开。
宁荷公主朝着他奔过来,还是幼年时候的亲昵模样。
外头丫鬟婆子一地,宫里的雕花软轿落在雪上。
宁荷拉着谢安的手,喊了声谢安哥哥,上下看了谢安一番,眼底一软,竟有两滴泪珠似坠非坠,晶莹如雪一般。她只看见谢安一身简素的长衫堪堪盖住脚踝,以前冬日里常常捧着火炉的漂亮的一双手冻的发青,连脸色都是青白的。哪里像是以前皇后宫里,眉目如画,精致富贵的小公子。
倒是像个病歪歪的病西施。
她也被自己不伦不类的想法逗的笑了下,又有十分的难过蔓上了心头,眼神哀切的看着谢安。
他原来,活的像太阳。
现在这个沉默少言的人,还是她的谢安哥哥吗?
谢安伸手碰了碰她乌黑的发丝“皇帝……没有为难你吧。”
新帝得位不正,最怕为难旧宫的人。
宁荷摇摇头,“皇兄虽然与我不亲近,但是吃穿用度从无苛待,有令牌,也能自由出入。”宁荷生的貌美,却不是有距离感的美貌,而是娥眉凤目,粉白的圆脸,小时候便像个团子,长大了更是看起来软糯乖巧。
“那就好。”
谢安点点头。
宁荷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金线绣的**,塞到了谢安手中“这是我宫里的银票,你先用着。莫说什么不要的话,骨气有什么用,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谢安哥哥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谢家几位姐姐,哪个吃穿用度用不上?你便是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她们想想。权当宁荷借给你的,日后有了,再还给宁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