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钧倒是从未听过这般言论,往常在宫中,那些宫嫔们不是夸口炫耀自己的恩宠荣华,而蓄意作践东西,便是使尽了全幅心力,其实只为奉承皇帝。皇帝待那些嫔妃不算用心,而嫔妃们待皇帝其实也谈不上有几分真心。
故而,他实在厌恶这样的做派,浪费人力物力,用心也是不良。
但他从未想过,居然还会有这样一番道理。
陈婉兮或许是精致惯了,但归府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从未见过她浪费过一分一毫的东西,哪怕针头线脑这样的小物。今日听了她丫鬟的说辞,原来她竟然是有这一段心性。
待物尚且如此,待人也必定是尽心而诚挚了。
想至此,于成钧忽而高兴起来,便捏着勺子吃了一口粥,说道>>:“这粥倒是极鲜,炖的火候也足,糯软的很。”
菊英适时回道:“这粥也是娘娘每常用的,用了极鲜嫩的春笋,合着野鸽子肉一起熬煮的。取其鲜味之余,更因肉质柔嫩,最适宜宵夜之用。”
汤粥鲜美,诱的于成钧胃口大振,遂将一碗粥与四枚饺子一扫而光。
吃完,他尚且意犹未尽,吩咐道:“去,到厨房再给爷拿些来。”
菊英见这王爷行止果然如娘娘所料,便回道:“王爷,厨房已经封了灶,不及再热了。”
于成钧听着,抬眉问道:“才把夜宵端来,就封了灶台。这是王妃的吩咐吧?”
菊英赔笑道:“王爷说笑,每日府中厨房几时封灶都有固定时辰。些许小事罢了,娘娘怎会亲自过问?”
于成钧笑了笑,说道:“你也不用替她打掩护了,她必定是怕爷吃撑了。”说着,又是摇头又是笑:“她呀,小心眼儿多的不得了。”落在一旁绢纱羊角灯上的目光,透着融融的暖意。
菊英不能接话,便收了盘盏,道:“王爷无有吩咐,婢子退下了。”福了福身子,就要退出书房。
于成钧看着她的一进一退,忽而开口:“你叫菊英是么?”
菊英不防,忙回话:“是。”
于成钧又道:“你很好,言行举止,十分稳当,不问不答,做事妥帖。往常,怎么不见你服侍王妃?”
菊英答道:“婢子粗笨,往日不配服侍娘娘。近来娘娘屋中人手出缺,婢子方才入选。”
于成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话,只道了一句:“去吧。”
待菊英去后,于成钧方又回榻上,拾起那本册子,重新看起。
看了两行,他心思却飘忽起来,飞到了陈婉兮的屋中,飞进了那翠色蜻蜓帐幔里去。
往日,他也有几分嫌她身侧的丫鬟行止不稳,或轻浮或野心旺盛,只是内宅事总由主母掌管,他便也没有插口。
近来,府中似有什么巨大风波,但又转瞬归于平静,再看菊英与那个红缨两个丫鬟的做派,他便明白过来,她掌家管人,是自有一套的。
想了片刻,他重看了进去。
嘉楠姑姑给他的这本《**人事录》,还当真是本奇书。
不止将这件事讲述的淋漓尽致,甚而男女各种情态反应,何为欢悦何为痛苦,又该如何处置,都一一描述了个明白。除此之外,更讲了许多欢好技巧。
于成钧往日不是不知这件事,却不晓得原来竟有这么多门道。
这般看来,当初洞房花烛夜,陈婉兮是格外受了苦的。也难怪,她如今怎样也不肯让他亲近了。
幸好,他有心去问了嘉楠姑姑,不然夫妻两个这辈子怕是都要难欢悦了。
其实,如果他愿意,他是她的夫主,她是不能违抗的。
但强迫得来,又能有什么欢愉?何况,他早已在心底发过誓,这辈子绝不会折辱任何一名女子,不论她身份贵贱,又何况是他的发妻?
如今,一切都好了。
他明白了这些事,再有了姑姑给的那瓶子润油,就都好办了。
想到此处,再想到陈婉兮的美艳姣丽,于成钧便有几分按捺不住、迫不及待。
他兴奋的在榻上翻来覆去,健硕的身躯又把床榻压得咯吱作响。
若不是想到明日要陪她去给岳母上坟,今夜实在不适宜合房,他今儿晚上就要同她比划比划了。
看着书里男女搂//抱之态,于成钧眼前有些恍惚,竟逐渐想成了自己同陈婉兮的模样。
这下,便越发不可收拾了。
好半刻功夫,于成钧方才清醒过来。他怔了片刻,拿手巾擦了擦手,丢在一旁,把这书册宝贝也似的压在了枕下,心满意足的躺了下来,却越发飘飘然起来。
这一夜,肃亲王府的两位主人,睡得都不算踏实。
翌日,王爷与王妃起身,梳洗之后,便同在上房吃饭。
于成钧见陈婉兮眼中微有红丝,便问道:“王妃昨夜没有睡好?”说着,也不等陈婉兮答话,接着笑道:“想必是爷昨儿晚上不来陪你,你睡不着?”
陈婉兮瞥了这男人厚脸皮的样子,吩咐红缨盛了一碗红枣粥,淡淡说道:“王爷整日就爱说这些风话取笑,妾身昨儿夜里是梦见母亲了,所以才失眠至天亮。”
这话,半真半假。
她的确有些不惯了独寝,但梦见母亲也是真的。
提及岳母,这自然是不能拿来玩笑的。
于成钧敛了满面笑意,颔首道:“今日去了坟上,爷一定亲手替岳母整理坟茔,既尽女婿之谊,也谢她老人家当年的牵线之恩。”
陈婉兮浅浅一笑,吃粥不语。
她心中,其实很为于成钧这番话触动。
弋阳侯府,哪里还有人真心的记得这位前侯夫人?每年清明祭祀,不过面子功夫敷衍一二。祖母虽疼她,到底也是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