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安说话的时候仍旧挂着笑,可是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满是自我厌恶。
“我当年也跟你一样,觉得没混出点人样就不回家,自己当了父母才知道,父母真的没希望这么大,子女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张季安摇摇头,无奈地道:“这可能适用一般家庭,但是对我爸绝对没用,这季叔您还不清楚吗,一个会让家庭蒙羞的孩子,对我爸来说,还不如没有。”
季叔沉默了一会儿:“小张,你恨你爸吗?”
“不恨,真不恨。”张季安收敛了笑容,摇了摇头:“我爸那性格我比谁都清楚,他这人护短得狠,我要是有哪一点占理的,他就不会坐视不管。我应该为当年那件事情赎罪。”
“你后悔过吗?”
“没有,当年那件事情,我没有一丝后悔。”
季叔满意地点点头:“这事儿对还是错也说不清楚,你不后悔就好。”
张季安的表情却没有一丝轻松:“但是我仍旧有罪,那个孩子是无辜的,我应该向他赎罪。一条人命,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法律已经判定你赎完了罪过。你毁了一个家庭,但是也救了千万个无辜的家庭。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年轻人,要往前看。”
“我知道的季叔。”
张季安这样回答着,但是若果真如此,真的放得下,他又怎么会自我流放多年,有家不敢回呢。
两人停止了交谈,沉默地行走在清晨的薄雾之中。远方传来哨声,季叔笑道:“哟,这群瓜娃子要开始军训了。”
“说起来,您怎么会同意搞这个真人秀,看起来就一堆麻烦。”
搞一堆明星来军训,还整这么多摄像机,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转换了话题,张季安身上也褪去了方才的压抑感。
“宣传,这个时代做什么都要懂得营销,只一味靠强制是不行的,要主动出击,展现我操军风采,吸引年轻人参加。”
季叔打趣道:“我看你对这事这么上心,怎么,要我给你安排个班,让你也当教官过过瘾。”
“季叔……”
“怎么,你也想当明星?那可有点难,你看你长得这熊样,还这么黑,要像那个娃娃那样白白嫩嫩的,多讨人喜欢。”
“我认识昨天被罚跑的那个小朋友。”张季安趁机道:“网游里认识的,挺好玩的一小孩。”
“你还玩网游。”季叔露出一个夸张的吃惊表情。
“空的时候玩玩。他昨天是怎么被惩罚的,跑了步不算,还被拉去洗碗了。”
一听张季安的试探,季叔就不接话了,两人憋了近五分钟的时间,张季安终于开口:“一个人要洗近两千份餐具什么的,也太过火了吧。”
“这可不是我让他做的,他们节目组整出来的玩意儿,你要人情自己讨去。”
张季安:“……”
真烦,陪你这老头聊了大半天,居然一点好处都没有。
——
前一个晚上,大家聚一起主动帮助罗越完成惩罚任务,无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军训第二天,宿舍里的气氛明显好了不少。四个大男生挤在小小卫生间里,兵荒马乱的,还有空聊个天。
“你今天不戴项链了?”罗越问徐震。
徐震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从镜子里冷冷看着罗越:“我还会戴的。”
罗越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有些失望。
“今天天气热,要小心中暑。”武敬没有和他们一起挤卫生间,悠闲地坐在一边配着曲奇饼干喝玫瑰茶了,肥大的军训服硬是被他穿出旧时代老派军?阀的气质来。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折腾的,昨晚睡这么晚,今天一点黑眼圈都没有,整个人依旧容光焕发,衬托得他们几个都灰头土脸的,欧阳诚的年轻无敌都被衬成了屌丝男青年。
“这个教官好烦人啊。”欧阳诚一边对着镜子拨弄自己的头发,一边大声抱怨。
他的头发也被拉去修理了一下,剃成最简单的小平头,美貌度由光芒四射的校草降为普通帅哥。
不过他抱怨的不是这个,而是昨天的军训,到后来几乎所有的教官都在放水,让学生们能够稍微休息一下,唯独他们的教官硬是拉着他们一遍一遍的在大太阳底下踢正步。
“他没做错什么。”听到话的楚天豪回了一句。
“我也没说他做错什么,就是他那个态度,拿着鸡毛当令箭,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弄得大家都不舒服。”
“我们的摄像头一直在拍,也给他很大压力吧。”罗越插了一句,走到武敬面前。
“你有没有带芦荟胶什么的,我脖子这里好像被晒伤了。”
“是么,让我看看。”武敬起身,拨开罗越的头发,果然罗越脖子被晒得通红,脖子后面正中这一块儿还起了一个水泡。
“这看起来挺严重的,你没涂防晒吗?”武敬一边查看一边道:“我这倒是有芦荟胶,但你这得用药吧?等下去找剧组要一管?”
两人说着话,楚天豪走过来,在台面上放了一支药膏。
“你这个要刺破的,刺破以后涂在上面。”
“呃?谢谢。”罗越感激地拿过膏药让武敬帮他处理。
“这什么药。”武敬拿过来还先研究了一会儿:“还是专业治疗晒伤的,你准备的挺充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