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实实捧着贡品如松鼠般小口小口咬着的刻勒娅只嗅了一口就恶心得干呕,胃袋剧烈翻滚之下,她吐得涕泗横流。
劳伦德嫌恶地摘下一枚银枫树叶,插入地面。
银枫茁壮的根系隆起,分割了光暗,隔绝了生与死。
下一秒,刻勒娅周遭的景色消逝,不变的是,劳伦德仍然存在。
他如山岳,亦如参天大树,阻隔着她与那已经显现出丑陋姿态的怪物面前。
“莎拉”在滴血,翻滚的黑雾中尽是黏稠腐臭的黑血,似是高度腐败的尸体溶解产生的尸油。
“没关系……她夺取我的信仰,我的力量……我就拿走你的!”
劳伦德一声叹息,随手接住一枚银枫虚影飘落的叶片:“有理智,但不多,和那位被你杀死的魔药师很相似。”
咆哮的黑暗吞没了劳伦德,劳伦德牵起刻勒娅的手,让已经茫然,紧闭双目的她睁开眼。
刻勒娅听话地缓慢抬起眼皮,通过缝隙打量着四周。
万千狰狞的魂灵围绕在劳伦德投下的银枫虚影抓挠、拍打,双方仅仅一指之距,却是咫尺天涯。
“你是我的神选……最接近我的灵魂,应当与我一同感受这份力量。”
刻勒娅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呢喃。
是光辉化身虔诚的祷告。
是主教们疲惫一日休憩发出的呓语。
是修女照拂无家可归孩童,深夜踮脚行走于木地板上的“吱呀吱呀”。
是无论早晚,尽职尽责奔波梅拉各地带回消息的信使疲惫的哈欠。
是深夜将要休息的信徒紧握孩子的手颂唱的银枫歌谣。
是吹拂过偌大教国疆土轻吟的柔弱风声。
“这就是我的力量。”
劳伦德的体内,教国众生的声音交织,汇聚,属于众生的意志碰撞为慷慨激昂的乐章,轰然奏响。
顷刻间,邪祟崩碎,恶念无存。
劳伦德低头和蔼地凝视看傻的刻勒娅:“我的力量,源自你们……”
这个来自偏僻城邦修道院的土妹子聆听着纷杂的声音,眼眶湿润了。
“神明大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的嘶吼打断了刻勒娅,膨胀的三煤球舞动着不断摔落尸油的触手,播撒着腐臭与死亡的气息。
一张张人脸于雾气中浮现,又消失,它高声呼喊着塞拉的名字,支离破碎的语句充满了恶毒的诅咒。
“它,到底是什么……”
劳伦德冷冷地注视着不再能够利用莎拉意识维持理智的邪恶之物,解释:“用你能理解的方式解释……邪魔。”
银枫树虚影投下的光烧灼着邪魔的躯体,将之围困,令他发出的尖啸愈发锐利。
那声音穿透了耳膜,直指记忆深处,令刻勒娅脑海中回响起足以勾起苦痛过往的声音。
劳伦德温和的声音驱散了阴冷的回响,他揉着刻勒娅的脑袋,继续说:“本该消逝之物,依托于偏执的信仰再度回响,借由残存的信仰载体之名,试图完成蜕变。”
“能……解释得更清楚一些吗?”刻勒娅脸红了。
劳伦德愣了片刻,随即怜爱地轻声解释:“干脆,你就简单理解为不甘消散之物,试图借用‘莎拉’的名字,攀登至更高的地方。未成功,我们可以称之为邪魔,如果成功……”
银枫知道不能如此简单的解释,但他必须回应自己可爱懵懂的神选。
“可这……和塞拉大人有什么关系?”
劳伦德叹息:“信仰会寻找载体,创造载体,它会流向信息的尽头,可若是信息被污染,又会如何?”
“污染?”
“莎拉,塞拉,被错误赞颂、恐惧、膜拜、祈祷的名字,即是污染。”劳伦德以光点燃了那副扭曲的躯壳,令其燃起黑色的火焰,“流向莎拉的一切,于她消逝后,导向了塞拉。”
“还能这样?”刻勒娅震惊了。
“所以它才会呈现出三位一体的姿态,这正是被污染的体现,本该属于莎拉的信仰已经流向了塞拉,它无法维持原本姿态,思绪也变得混乱。”
“想要以自身污秽浸染梅拉,却又因为被污染的自我而否定着这个举动……和那些失去自我,开始异化的灵体如出一辙。”
黑雾仍在咆哮,他呼喊塞拉名字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凄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彻底分清“莎拉”与“塞拉”。
然而银枫的光辉已经彻底笼罩了他,教国万千生灵的气息将之点燃。
“哦?”
劳伦德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向着即将化为灰烬的黑雾伸出了手。
审视着手中的泡沫般的光影,他若有所思地望向了晨曦领所在的方向。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