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进门时公寓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看见云思的样子,阿姨还有些惊诧,问我要不要叫医生来。
“通知医生晚上过来吧。晚饭再熬点粥,炒两个清爽的菜就行。”
吩咐完后,我脱了外套和口罩,对云思说:“来看下你房间。”
云思低头看着地板,似乎有些踟蹰。我跟着向地板上看了看:“掉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他摇摇头。
阿姨转到我们这边,忽然一拍额头连声道歉:“我把拖鞋给忘了,真是不好意思!”
鞋柜里一双崭新的拖鞋被拿出来,我明白过来刚刚云思在犹豫什么,不禁觉得好笑:“就是没拖鞋直接踩进来也没事,我没什么洁癖,明天有人来打扫。”
阿姨也说:“小谢先生的客人,不用客气啦,随便踩踩也没什么,地总是要擦的。”
这公寓其实完全够一家人居住,有三个卧室,除了主卧我住,次卧给楚苍留着,还有一间小一点的卧室,设计时应该是留给小孩住的。如今云思来,正好派上用场。
“这间卧室平时没人住,离主卧有点远,不过采光蛮好的。”我推开门,屋里清新的香氛味扑面而来,“天,阿姨在想什么,还换了粉色床单……你不介意吧?”
她可能以为我要带女孩子回来,将卧室整理得温馨可爱,飘窗上还放了一瓶带着水珠的花,怪不得刚刚看到云思后脸色那么奇怪。
云思说:“没关系,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我很赞同,他自己卧室的环境实在有些可怜。
我也懒得再折腾:“东西应该在里面都准备好了,你自己收拾一下,有个小浴室,擦下身体可以吧?”
云思自然一切都说好。
我还不饿,出来后踢掉拖鞋,坐在客厅的毯子上打开游戏玩了两把,等云思洗完。他现在动作不方便,万一滑倒了,我还能进去搭把手。
有同在线的朋友拉我组队,我点了同意,进去后他们开了麦,闹哄哄地问:“楚苍没来?”
“没,”我说,“我一个人玩,省得他还拖后腿。”
他们哈哈笑几声,或明显或隐晦地给我辅助喂分。我不是傻子,察觉到了后并不说话,陪他们漫无目的地闲聊,等着这群人开口。
没过三局,有个人忍不住了,有些讨好地叫我:“哎,小谢总,问你个事。”
“憋死你了吧,说。”
他嘿了一下:“就知道你能猜出来,他们几个还磨磨唧唧的不敢开口。”
这几人也是平时一起玩的比较多的狐朋狗友,我一听这个口气,便推测出来了:“怎么,捅娄子还是踢到铁板了?先说好,我可不是什么都能帮。”
“哎呀,都知道,主要是确实有点棘手,尽量快点解决比较好。要是让家里人知道,免不了吃顿教训。”
那看来就是长辈出手完全可以解决的麻烦,只不过他们不想被家里教训,打算先自己处理。
估摸事大也不会大到哪里去,我放松地伸长腿:“行,说吧。”
“就是,隔壁市那个镜子赌场,你知道吧?”
我把刚伸长的腿收回来,突然产生不妙的预感:“不是,你们搞什么呢?”
黄赌毒,堪称是地下黑色产业的三大支柱。我们家本来和这些牵扯不深,后来我爸妈和我哥更是尽量撇清了不少麻烦关系。在本地抓个人打个架之类,不过是小打小闹,算不上什么,但要是真的涉及到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则需要谨慎再谨慎了。
那种流动的小型赌场倒是各地都会冒出来,抓了一个过几天再冒出来,卡还在楚苍手里,真是白干活。”
云思回答我:“他肯定不会借给我的。”
我不理解:“这有什么?你不好意思说,我帮你拿就是,你现在搞成这样,我还以为你要玩绑架呢。”
说着我拿出手机要给楚苍回电话。随便云思想做什么,我都不打算管了——他若是能提前跟我讲,我很愿意帮他瞒着楚苍借一张卡,可现在他做的事,我只觉得他完全就是在欺瞒、戏耍我。
云思却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将手机抽走。
他在我面前卑躬屈膝久了,我根本没想到还有他反抗我的可能性,有点出乎预料,甚至不知该怎么反应。
打一架吗?他手受伤了都能按住我,打架岂不是自取其辱。况且他又不是楚苍,能处处让着我,他本质上只是一名……我认识不久的同校学弟。
我承认我对他太放松警惕了。毕竟在我知道的故事里他纯粹是一位苦情受害者,但现在那些事都没有发生,我应该早早花点钱把他送出国的!
云思在我面前给我的手机关机,接着塞回他自己的口袋,紧了紧手上缠着的手帕,对我伸出手:“这边随时有人过来,学长,跟我走。”
我没动,看着他,眉心渐渐皱起来:“手机还我。”
“出去就给你。”
一直压抑的火气有了爆发的趋势,我加重语气:“你自己跑过来
', ' ')('打算做什么,都与我无关。现在把手机还我,我不会跟你一起走的。”
云思静静地回望我,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某种奇特的预感使我后背发凉,立刻扶着墙后退,手无意中抓住旁边门的门把手,咯吱一声,门开了。
这门竟然没锁,我想也不想推开门闪身进去,手摸索着去锁门。
门锁卡一下,我松了口气,背靠着门板转过身,发现这房内还有一个内间,门虚掩着。
在我看到内间门的同时,那扇门被人从后面推开。
一个青年男人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走出来,他秀美的脸上毫无表情,直到和我对视,眼睛慢慢睁大了。
我也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虚幻,否则为何云慕都会出现在这个赌场里?
“宁音?”云慕惊诧地问,随即他确定了,匆匆走近我,“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的身上有血!是受伤了吗?”
“不,没事……”我下意识回答他,接过他递给我的湿毛巾,随意擦了擦手。干涸的血迹不好擦,摩擦着皮肤一阵阵生疼。
大约看出来我的魂不守舍,云慕在我肩上搂了一把,关切地说:“你看起来不太舒服,过来坐一会吧。”
我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半个身子陷进去。云慕把沾血的毛巾扔进垃圾桶,门被敲了几下。
“谁?”他懒洋洋地应声,开门后短暂地停顿,接着笑道,“咦?你有点面熟。”
口中虽然这么问,云慕已经回头看着我,眼神意味深长。
云思说着打扰了,快步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有云慕在场,我不信他还敢动手动脚,坐直身体冲他伸手:“手机。”
他却把一只手搭在我手上,力度很轻地握了握。
我打开他的手,重复说:“手机。”
“抱歉,学长,我不是……”
云思的话被打断,云慕含笑在旁边问:“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宁音的那个学弟。你在这里打工?怎么穿着服务生的衣服?”
“是的,我在这里帮忙。”云思直起身,背在身后的手将手机给我。我来不及和他算账,拿到手先开机联系楚苍。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招短期兼职?”云慕语调舒缓,“宁音手上的血是你的吧,受伤可不好,我给认识的经理说一声。”
其实让云慕直接叫人把云思带走是最佳选择,不过我和楚苍还要掩护盛希,动静能小则小,况且这个地方不是一般的夜总会,不能把人打一顿就了事。
那天坠楼者的惨状如在眼前,我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开口:“不用,没事,他是我带进来的,手上的伤是旧伤。”
云慕抓了抓头发,很苦恼地啊了一声:“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那么你们现在是在……”
虽然我不知道云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且看起来对此处如此熟稔,不过我决定暂且忽略这个问题,问他:“云思身上的伤口又扯开了,你可以帮我叫辆车送他去医院吗?”
“当然。”云慕语气很好,拿起墙上的话筒吩咐下去,“你们在这间等一等,马上就有人来。”
云思回头看我,我没看他,继续说:“我不等,我还要去找楚苍,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等就是。”
云慕愣了愣,笑容加深,说道:“好呀,我听宁音的。”
云思叹了口气,我以为他要反抗,但他对着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一样。
我走到门口记下门牌号,手机上已经出现了一串来自楚苍的未接电话。
我打回去,没几秒楚苍就接起来,在那头轻微喘息着,我难得听到他那么急切地说:“谢宁音!你在哪?”
我报了房间号,楚苍立刻说:“知道了,别挂,我这就来找你。”
他的焦急很真实,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我安抚他:“我没事,你慢慢来。”
楚苍过了两秒,回我:“我他妈要剁了那个姓云的。”
我站在房间外,云慕已经锁了房门,好奇地看我。
我向他点头致谢,没多久,楚苍就出现在我视野中。
他脸色铁青,眉心拧起,抓着我的手将我上下看了看,又问:“云思呢?”
“锁里面了。”我说,拽着他走,“先别管他,以后再说,盛希联系你了吗?”
楚苍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我用力拽了拽他,他才不情愿地嗯一声,“没有他的消息。”
云慕温和地问:“你们在找人吗?这里很容易迷路的,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我迟疑一下,“刚刚谢谢你了。”
“不客气。你们都在这里,我也挺惊讶的,请你们喝点东西吧。”
我今晚被闹得头痛,很后悔上了这趟贼船,正要拒绝时,楚苍说:“音音你回去吧,我留下来。”
明明是一起来的,怎么这个时候赶我回去?
云慕走上前一步,托起我的脸看了看,我向后一仰,楚苍挡住他的手:“做什么?”
云慕惊讶地笑笑:“我就
', ' ')('看一下,以为宁音脸上有伤口,不用这么警惕。既然这样,我给你找个安静的房间,好好歇歇吧。”
他在手机上打了几行字,很快就有人过来迎接。云慕指指锁上的门,叮嘱说:“暂时不用打开,等司机上来,送里面那位先生出去。”
语毕,云慕轻松地对我招手:“走呀,宁音,我请你喝草莓牛奶。”
谁要喝那玩意,我暗自腹诽,落后两步去问楚苍:“要走我跟你一起,别想着赶我。对了,吓我一跳,你刚刚为什么把云思踹下去?”
楚苍目视前方:“他在你身后拿着刀,当时来不及做别的。”说着他终于看我,表情又变难看,“他把你带去哪里了?我找了一圈,才看到墙上有门,但是进不去。”
我看清他脸侧还有汗,心中觉得愧疚,递给他纸巾让他擦擦脸,草草讲了一遍云思发神经的事。楚苍冷笑,过一会只说:“等这边事处理完,出去我要他好看。”
我背后一凉,脑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那本里的场景,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楚苍,说:“算了,你还是别插手,我自己处理他吧。”
“为什么?”楚苍追问我,似乎比刚刚还不高兴,“你的学弟,对你动手,你还想护着他是吧?谢宁音,我早就提醒过你,这种人接近你不会有什么好心思的……”
我已经认识到这个事实,让他打住,楚苍冷笑连连,忽然又换了语气:“随便你吧,你开心就行,我还能管到你吗?”
他甩开我走在前面,云慕悄悄靠近我问:“吵架啦?没事的,宁音,我等下帮你跟他解释。”
“不用。”我盯着楚苍不知好歹的背影,“让他气去吧,他就是欠的。”
再说我跟楚苍吵架,轮得到云慕插嘴?
其实吵架并非我本意,最起码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想跟楚苍吵架。如果是他突然被什么人带走失踪,我也会很急的,心情差可以理解,可他的火气莫名其妙,对我似乎很不信任的样子,我懒得哄他。
要不是已经走出老远,我真想把云思拽出来,让楚苍按着他,我好好给他几拳。
也怪我被那本书的内容蒙蔽,真把云思当成一个不谙世事、心地纯良的小学弟了,他可一点都不单纯天真,气人特别有一套。
我不崇尚暴力,可有时候不暴力不能出气。
云慕带我们上到十二层,金澄澄的光芒下,这一层楼奢靡华贵得如同梦境。
立刻有人过来打开一扇门,屈膝垂目,服装也微妙得和楼下不同。我坐下后,疲倦地按着额头,根本看不出来这地方是赌场。
手背一热,一个年轻女人跪在我身旁,用蒸汽腾腾的热毛巾给我擦手。我赶紧抽回手,她又从篮子里换了一块软布,俯身给我擦鞋。
我被她吓清醒了,对这种服务难免不适,收回腿说:“不用,你出去吧。”
她就像安静的幽灵,低着头退出去了。
云慕还真的给我叫了一杯草莓牛奶,端上来的人依旧是跪着将托盘举过头顶,我接过来,立刻让他出去。
云慕笑着倚在一旁,伸出手接受按摩:“这里的服务就是这样啦,宁音不习惯吗?”
“干嘛习惯这种东西。”我说,“我没有作贱人的爱好。”
云慕咦一声,陷在几个深色的软枕中间,秀丽的脸上露出含义不明的笑容:“宁音你不用在乎这些,知道他们的工资有多高吗?都是你情我愿。”
我倒是不愿,光他们情有什么用。
不过我知道这种问题没有争论的必要,因此笑笑回避开,不抱希望地喝了口草莓牛奶。
楚苍坐得很远,低头看着手机,旁边服务他的人跪了有一会,他才分出注意力,让那人出去。
我盯着他用力嚼了嚼口中的草莓,楚苍突然抬头看着我。我没什么表情地和他对视,他指了指我。
我以为我脸上有什么,正要去摸,手机亮了。
楚苍和我发消息,说盛希那边人找到了。
今晚的主要任务完成,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感觉解脱。
楚苍起身走到我旁边,低声说:“我得去接他,没有卡他们都走不了,你在这里等等。”
他说着看了眼云慕,云慕正闭目养神,没有在意我们这边的动静。
“哪也别去。”楚苍强调,“其他事从这里出去再说,接到盛希后你就下来。”
我不在正事上和他置气,比个手势示意明白。楚苍低头看我,面色似乎柔和一瞬。他看我太久,我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最终楚苍什么表示也没有,从我身旁匆匆出去了。
按摩的人也静悄悄退出去,云慕没询问楚苍的去向,起身伸个懒腰,走到我面前,给我一张卡:“这是我的副卡,有人找我,宁音你先拿着用吧。有什么事都挂我账上,玩的愉快。”
我没有一点玩的心情,但还是和他道谢,接下那张不起眼的银灰色卡。
楚苍去后十多分钟都没有消息,我正想要不要问问他,门被推开。
这
', ' ')('回又是完全不同的人,年轻的一男一女,模样都很出色,跪在我左右两边。
我心里立时警惕起来,这场景挺熟悉的,好像下一刻就等着我去脱谁的裤子。
“是薛先生吗?”不等我开口,左手边的青年柔和地问,他仰起俊秀的一张脸,就直接亲上我的嘴唇。
我脑子炸了,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一个陌生男人——一个陌生鸭子在亲我,而他也动作迅速,嘴唇还没完全碰上,湿热的舌头就推着一个小药片进来,苦涩地在我舌尖上化开。
几秒钟后我用力推开他,也不在乎礼节,任由他歪倒着撞上茶几,转头就要吐。
这时右手边的女人手臂像藤蔓一样缠住我,捂住我的嘴,强迫我咽下去似的。
我去掰她的手,她力气比我想象中大,掰了几下才掰开。我简直狼狈地抽过桌上的纸巾吐在里面,回头看到男人直起身还要靠近,厉声说:“滚开!别碰我!”
“薛先生……”
“我他妈不认识什么狗屁薛先生!”我快要吐出来了,呕得鼻子发酸,眼前也有眼泪,不得不用纸巾在脸上胡乱擦一遍,“滚!找错人了!”
桌上的杯子被我拿起来砸过去,碎瓷片叮叮当当滚了一地,我看不清,也不清楚砸没砸到人,只听到我自己的喘息声。
男人和女人惊慌地退出去,我试了一下催吐,难受得头晕眼花,但吐不出来,那种苦味好似还留在舌根。
怎么这么背?这鬼地方就跟我八字不合!
毕竟不知道是什么药,我忍着恶心去打楚苍的号码,,立早章,章茴,”他很殷切,“你是白小姐的……”
“男朋友。”我碰了碰他的手,简洁地说。
章茴夸张地后仰,表示明白,眼睛还是不住地看我,“还没毕业?上次和白小姐合作的时候,没见到你。”
前面有人一边摆器材一边插嘴:“人家好好一对,你瞎搅和什么?帅哥,你别理他,他看到一个长得还行的男的就要发情,昨天才被他男朋友甩了两个耳光呢。”
“那是前男友了,”章茴立刻辩解,“我就是说说话,白懿都没怎么样,你管啊?”
我都没看出他是个同性恋,听后不感兴趣地点头,本来就烦,对章茴更加冷淡。好在他还有点眼色,试探几句,就不再找我聊天。
别墅三楼被改造成一个简单的摄影棚,平时他们拍点照片或者小视频,就在三楼拍。今天这些人是来拍宣传用的照片,也不用什么场地,直接就地取材。
我按照惯例是不去打扰他们拍照的,不过今天情况特殊,我还是跟着上了三楼,坐在一旁玩不用脑子的小游戏,分出注意力看着白懿那边。
好在没发生什么意外,顺利拍了一上午后,我叫了一家私房菜馆来送餐。白懿拿着我手机点完菜后,忽然在我脸上捏了捏:“哥,你也拍几张吧,人和器材都在,别浪费了。”
“我有什么好拍的。”我头也不抬,“你们就这么闲?”
白懿连叫了好几声哥,我烦不胜烦,心想又不是拍视频,她想拍就给她拍吧。
“哥你真是太好了!”白懿亲我一下,立刻换了张脸,转身指挥那些人再换布景,手上已经拿过化妆箱要给我化妆。
我看到那些香气扑鼻的化妆品就发晕,但答应的事,硬着头皮也要做,总不能对女朋友反悔。
白懿在我脸上折腾了好一会,我脸都僵了,她把我推去镜头前,吹了个口哨:“哥,笑一下。”
我看着镜头,试着笑了下,感觉实在难看,赶紧收回去,不由得皱眉。偏偏这时闪光灯一亮,对着我拍了好几张。
“没事,自然点。”章茴就站在相机后,听起来很兴奋,“哥你真的很酷,就刚刚那种表情,再来点。”
这倒不费力,他看着就比我大,还好意思叫我哥,听着我就倒胃口,没甩脸走开就是给白懿面子。
章茴估计是有点我不理解的男同性恋受虐癖,我越不耐烦他越开心,白懿下楼去拿外卖时,他也面容微微扭曲,弓了一下身子,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都是男人,谁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我只是觉得可笑,他是不是把我当成白懿手下养的小网红,才那么肆无忌惮?
章茴从里间出来时,我等在洗手池那边。他看到我,眼前一亮,急不可待地靠近,喃喃说道:“你真的特别漂亮,我他妈就喜欢你这种直男味特别重的……”
他话没说完,我转身一拳砸上他的肚子。
我俩差不多高。虽说我战斗力不够看的,但他身体素质着实一般,挨了我一拳后痛苦地弯腰,刚叫出声,我就扯住他的头发,按着他的头,在洗手池上磕了一下。
如果楚苍在就好了,根本不用我出手,这种时候我格外想念他。
章茴吃痛,猛地挣扎起来开始反抗,我用力按住他,踹了一脚他的膝盖后面。他比我想象的还不禁打,砰一声跪在地上,痛得含糊叫骂。
“好看吗?”我问他,“好玩吗?”
', ' ')('他大吼一声,翻身挣开我的手,我躲开他的拳头,正要把他再按回去,洗手间的门被一把推开。
惊叫声和吵嚷声一起响起,有人上来拉开我们,白懿震惊地瞪大眼睛,走过来握着我的手:“发生什么?你还好吧哥?”
拉架的人有点眼色,七手八脚按住章茴,都觑着我和白懿。
“没事。”我安抚她,瞥了章茴一眼,“他骚扰我,这人以后就别用了吧。”
白懿虽然还没明白来龙去脉,答应得倒很干脆:“那肯定,哥,什么人敢跟你动手啊?”
其实不止,章茴过了今天,最起码在本市都找不到工作。
真是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被这么一打扰,拍摄暂停,白懿给章茴结了工资,他捂着脸大声嚷嚷:“我要去报警,报警!他凭什么打人?”
我坐在沙发里冷笑,示意他尽管去报。
这伤甚至都不需要进医院,他怎么不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太虚?
白懿直接让保安将他赶走,回过身先拿起手机给我拍了几张。我真是没有脾气,拆开一次性筷子:“你的号不会天天发我照片吧?”
“都发,都发,雨露均沾。”白懿坐到我身旁,甜蜜蜜地说。
我草草吃了几口,没胃口,就坐旁边翻看那几条神经兮兮的短信,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这种疯子的脑回路。
【你吃饭了吗?今天工作好累,不想做了。】
短信跳出来,仿佛有什么感应一样。我盯了会手机屏幕,装作看不见。
过了几分钟,又是一条。
【没有装监控,但我猜你看到了,能不能回复我?】
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我想把这人抓出来,吊着狠狠打一顿。
白懿还在我身边笑着谈论明星八卦,我看了看她,最终还是回复:
【1】
没到一分钟,新短信来了。
【别生气。对不起。】
滚吧!
我不想理他,觉得他一个人对着手机就能唱念做打演一出独角戏,非得抓着我这个路过的人不放,来做他的观众,真是有病的可以。
白懿一边说笑一边倒我身上,拿着手机刷了刷,忽然坐直身:“我靠,章茴怎么把……他身上有摄像头!”
章茴身上有微型摄像头和麦克风,拍摄效果上佳,收音良好,连我的脸都清楚地录进去。
“富二代男友打人”、“富二代仗势行凶”、“有本事你就去报警”……等等等等,一串的关键词被提取,附带着章茴的哭诉、照片以及他偷录的被我打的视频,全部发在网上,并且获得了不正常的热度。短短时间,传播量和量就到了一个巨大的数字。
并且很快就有账号跟上,说明了我、白懿工作室的背景以及昨天翻车的小艾事件的关系,堪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托白懿爱发秀恩爱照片的福,现在我都要和她变成臭名昭着的一对恶人。
白懿气得踢了一脚茶几:“这是有人故意想搞我!”
我点开看了眼,言论确实很有煽动性,掐头去尾突出重点,尤其打人视频是实打实的证据,我无法反驳。怪不得章茴被我打的时候都没怎么反抗,模样还那么虚弱,我还以为他真是没用。
况且他很会带节奏,已经变成恶霸富二代欺压普通摄影师,还无法无天到报警都不怕。这么长的文章在短短时间内写好,我怀疑他是有备而来,背后估计带着白懿竞争对手的任务。
本事不大,胆子不小。
白懿因为连累我而不停道歉,我不是很在意,不过下面已经有人开始在问我的真实身份,过不了多久,恐怕就能扒个底朝天。
“我找我妈说一声,先把那些帖子处理一下。”白懿道,“给他们点脸还真想爬我头上,不知好歹!哥你在这等会,我让他们去删。”
我点点头,其他人连忙收拾东西,拿了工资就走,偌大一个别墅瞬间安静下来。
我哥谢回风百忙之中还能记得抽出时间问候我一句。舆论这么火热,他也安排了人,与白家合力之下,章茴那些帖子瞬间删得一干二净,互联网上其他零零碎碎的传播就不管了。
他告诫我让我省点心,否则公司跌的股票就由我来补。
我这纯属无妄之灾,只能暗恨刚刚没把章茴揍得再狠点。左右他拍都拍了,我没把他打到吐血,怎么能对得起他身上装的相机?
我哥的电话刚挂,楚苍直接给我打过来一个视频。
“音音?”他那边信号有些不稳定,闪了闪才好,看样子正在公寓,“我一走你就摊上事了?这么倒霉。”
这回确实是我倒霉,倒霉叠倒霉,倒大霉了。
可能我脸上不爽很明显,楚苍放下笔,正色看着屏幕:“音音,这两天先别看那些网上消息,很快就没事了。马上是周末,我飞回来找你?”
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后不可置信地问:“你疯了?课没上几节,飞来飞去的,你当你是超
', ' ')('人吗?”
“逗你玩的。”楚苍语气轻松,脸上又挂着笑,“这个老师特别剥削,我感觉我一年都休不了几天假。”
我嘲笑他几句,想起云慕的话,说道:“云慕今天还问我你什么时候走,他想送你来着,可惜错过了。”
楚苍不在意地说:“你送我就行了,别的人我懒得说话。”
“说是这么说……”我打了个哈欠,“他后天生日,我得一个人过去,想想就无聊。”
楚苍:“无聊就不去。”
“哪有这么简单,这种场合我出面是最合适的。”我走下楼去找白懿,“你好好上学吧,回来争取把事业做大做强,给我抱抱大腿,到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楚苍莫名有些愉悦,很高兴的样子,挂断了视频。
白懿坐在楼下啃着美甲,眼圈发红,看见我,有些慌张地将手机翻过去,干巴巴地叫:“哥……”
“怎么?”
“哎,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白懿紧皱着眉,“疯狗一样咬着不放,章茴的号明明被封了,但是没多久又被放出来……”
她吐出一口气:“暂时不能再封他,不然事情会越闹越大。”
我还以为是什么棘手的麻烦:“那就先这样吧,我不在乎,网上随便他们吵翻天。就是会不会影响到你?”
“我还好,我的粉丝大部分都能体谅一下,总之比小艾那事要好很多。”白懿拍了拍脸,“对了哥,他怎么骚扰你来着,我都忘问你了。”
这让我怎么讲,因为他是个男同性恋,并且在拍照时对我进行性骚扰吗?
这话对白懿说不太好,我迟疑了一下,白懿很会察言观色,笑道:“好啦,不想说就不说,肯定是他的错,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再发声明。”
我却想着那些短信,开口说:“不了,我今天留下来陪你吧。”
白懿诧异:“你今天……没喝酒?”
我没好气地反问:“我像喝酒的样子吗?”
“不正常啊谢宁音,你不是最烦我这个工作室,说什么一股香水味洗都洗不掉,现在竟然愿意留下来?”
我只得说:“你也收到那个短信,我担心你。”
白懿瞬间满脸感动,我看着她那张生动鲜艳、毫无阴霾的面孔,心里越发厌恶起那个躲在短信背后不知名的疯子。
虽然一开始的追查没什么结果,但我还是让他们继续去顺着那个号码追踪下去,我不信时间一长,他能不露出马脚。不过在那之前,我得确保白懿的安全。
该死的。
我在白懿留出的房间的沙发里躺下,本来没什么睡意,但是再一睁眼,竟然已经是傍晚了。
别墅静得出奇,我头脑里还很晕,下意识叫道:“白懿?”
无人应答,我猛地一颤,清醒过来,翻身下了沙发,却因为压到发麻的腿,踉跄两下才站稳。
“白懿!”
门被砰一下推开,我撑着发麻的腿,抓住楼梯的扶手,一楼的落地窗大开,温暖的夕阳斜照进来,白懿讶异地抬头看我:“我在,你叫我?”
我这才冷静下来,坐在白懿对面的人转过身,微微含笑:“宁音,做噩梦了?清醒一下,这有水。”
“……没事。”我哑着嗓子回复,回到房间里穿好衣服,才走下楼。
“正好我们想给假期实践拍个视频,参加一下学校的评优。”云慕温和地跟我解释,“我想白懿姐就是专业人士,和宁音你也熟悉,就直接来了。”
云慕下午给我发了消息,不过我睡着了,没有看见。
白懿只说一声简单,包在她身上。
一切平和,我也放松下紧绷的神经。聊完后,云慕留下一盒饼干,率先离开。我送白懿回家,路上她对着镜子研究眼影,忽然哎一声:“哥,那个人怎么又来了?”
前方红灯,我停下车,接过白懿的手机,屏幕上只有四个字:
【离他远点。】
“好理直气壮的情敌,是不是有点精神问题啊?”白懿显然并不放在心上,“看不得我跟你在一起?我再发照片,气死她算了。”
她拿出手机按了几下,一甩头发:“我不怕被骂,咱们就是富二代跟富二代臭味相投么,多般配。”
我笑笑,可心情沉重,很难附和她打趣。白懿下车后,我直接给那个号码打过去电话。
漫长的忙音过后,电话当然没有接通。
不过短信却来了好多条,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把她护得死死的?】
【真有圣母情怀,保护别人的时候也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她也在用你的照片赚热度,你看不出来?】
不知为何,我突然忍不住发笑。并且在此时此刻,意识到这个疯子并没有那么游刃有余,他急迫的样子让我产生了些心理安慰。
当他忍不住暴露情绪时,就证明他也没多少把握。
', ' ')('其实我挺想故意发短信问问他,我和白懿是不是很般配,不过过于刺激可能会让他走上邪路,对白懿不安全,所以我只能遗憾放弃。
“宁音,欢迎欢迎。”云慕一把揽住我的肩膀,带着我走进这座绿茵茵的庄园,“我一直在等你。”
“路上堵车,我来晚了。”我把手中的盒子递过去,云慕很给面子,拆开后,里面是一支手表。
他看了看,亲昵地靠近我:“限量款啊?好大的一份礼。”
我懒懒回答:“生日礼物,当然不能随便。”
云慕直接摘掉手腕上的表,把我送的换上,说道:“谢谢,我很喜欢。”
云家把这座庄园费心装点一番,显然很宠爱这个小儿子,不仅大笔花钱,还请了很多商界名流,一眼看过去许多眼熟的面孔。他们的邀请函同时发给我和我哥,不过生日不是很正式的场合,我和云慕关系不错,我来也是一样。
庄园占地广阔,足够分出不同的区域接待不同的客人。我自然前往富二代们的聚集地,那儿已经摆好一座玩具熊模样的香槟塔,桌上散落着玫瑰鲜红的花瓣。
白懿和母亲在另一侧,我俩也不算是多么正式的关系,一般只有打算订婚的情侣才会在这种场合公开成双入对,我和她避嫌反而更合适。
“小谢总,来了哦。”陈辉看到我,举起酒杯笑笑,怀里已经揽着一个高挑妩媚的女人,对我抛了个飞吻。
我点了下头,谢绝附近人递来的酒,拿起杯子倒了杯果汁,充当是酒。
不远处是露天泳池,水花荡漾,天气暖和晴朗,已经有人换上泳装跳下水。
和这群富二代,我虽然没什么深交,但大部分人都能聊几句。一圈聊下来,时间也不早。气氛热络起来时,云慕换了身浅色西装,含笑走过来。
“玩得开心吗?”他在这边不用端着,解开领口,左手腕上还带着我送的手表,立刻被眼尖的看到:“云慕你这表已经拿到手了?好看啊。”
云慕笑起来:“好看么?宁音送我的。”
他揽过我,我被他拽了一下,无可奈何:“等等,我的杯子要洒了。”
周围人促狭地凑热闹:“谢总大气!”“谢老板,下次也给我送一个呗?”“楚苍这下地位是不是受到挑战了?”
“都一边去。”我说,“那么想你楚哥,赶紧坐飞机去陪他写论文。”
云慕挨着我,伸长手臂不太熟练地开了瓶香槟,忽然转向我,叫了声:“宁音!”
我赶紧向后一跳,还是被喷了一身,云慕笑着道歉,亲自给我倒了一杯,又把我沾湿的外套递给服务生。
“我惹你了?”我倒不至于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幼稚,“你好无聊啊。”
“寿星亲手开的茴寻衅滋事在先,自然有很多人不满。不过我不太在意,而白懿则认为黑红也是红,大不了她把这个工作室回来换个皮,又是一条好汉。
不论我家还是白家,注意的只是不要被曝光太多真实信息,像今天的热点新闻已经换了一条。但我也不会这么容易放过章茴,可他那天离开后就像是消失在偌大一个城市里,找不到他的行踪。
等找到他,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手。
对这些议论,我随意笑笑,漫不经心:“等风头过去再处理他。”
正说着,旁边有人举起托盘,声音很低地问:“先生,需要果汁吗?”
那声音太熟悉了,我扭过头,林思有些腼腆地欠身:“我看您不怎么吃蛋糕,可以喝果汁解一下腻。”
身边人估计以为林思是那种来勾搭人的服务生,凑热闹地吹了个口哨。这也是正常现象,这种场合的服务生都是专门挑选漂亮干净的青年男女,一散场就能和猎艳的富二代们滚上床。
林思是也抱着这种心思吗?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脸上慢慢浮现出窘迫,放下盘子,垂着头:“打扰您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再叫我。”
“等下,”我叫住他,“你是全职做这个,还是兼职?”
林思脸上闪过喜悦,望着我,殷切地回答:“我是兼职,先生。”
“大学生吗?”
“不……不是。”林思的笑容变得勉强,“我高中毕业就没再上学了。”
我凝视着他,他跟云思像,又不像。云思当初失踪,有没有可能改头换面再回来?
我很快否定这个想法,最起码云思肯定不会回到这边来,如果我认出他,那他岂不是相当于自投罗网。况且他当时没头没尾地消失,哪有钱去整容。
林思和他相似的脸、相似的名字,应该纯属巧合。
我想着今晚回去要找人查一下这个林思的资料,兴致缺缺地说:“好,知道了。”
见我不再说话,林思变得很失望,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还没消失,我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
【你今天穿得很漂亮。】
我面无表情将手机握紧,抬头看见
', ' ')('阳光下热闹欢乐的人群,哪怕这个疯子就在现场,我也不可能抓到他是谁。
过了会,我编辑出一条短信,发过去:
【好看?那要不要见面?】
【我不是傻子,见面的话你会把我抓起来的。】
我对着手机冷笑,也没抱着现在就能抓到他的希望,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担忧起白懿。
【不过,如果你能一个人来见我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能不能抓到我。】
又是一条。胆子不小,在挑衅我吗?
直到手机屏幕自然地熄灭,我都没有回复。我还没冒失到这个地步,不知轻重地就答应他的要求,因此选择不搭理他。
可没几分钟,他继续给我发信息。
【我保证不伤害你,你来和我见面吧。】
语气甚至有些接近于祈求,我怀疑他有精神分裂,怎么一会一张面孔?
他很想和我见面?但他明明一直都在暗处可以看见我。
见我不理睬,手机清静了。
我远远地看了眼,白懿一直和她的父母在一起,应当不会出事,这才放下心。
到了下午,年纪大些的长辈开始退场,接下来才是年轻人的主场。草坪中央的舞台搭起来,请来不少小有名气的歌手、模特上台,有几名是有金主捧的,他们上台时,台下很捧场地向舞台上扔去鲜花、钞票、首饰,气氛瞬间炒热。
我本想着也默不作声离场,云慕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抓住我,要我留下。
“再多玩一会吧,宁音你早早没事,我还要在学校呆好久,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云慕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楚苍还说让我伺候好你呢。”
我差点被呛到:“他又乱说什么?”
“你过来,我拍了你的照片发给他了呀,他说我的任务是让你玩尽兴。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过生日。”
我听后对楚苍无话可说:“你别理他胡扯。”
云慕歪歪头,突然搭上我的肩膀,我被他一拽,和他靠得很近,还没来得及皱眉,云慕就说:“对啊,要是楚苍有了女朋友,看见你们不知道要不要吃醋。说起来,白懿姐不介意你们玩那么好吗?”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我跟楚苍都是男人,还能发生什么?白懿工作室养那么多帅哥美女,我也没多想过。”
这话如果是以前的我来说,我敢保证我问心无愧。
我短暂地走了下神,面上却不流露,推开云慕:“你想太多了,开玩笑也有个度。”
云慕大约发觉我情绪不好,温柔地笑道:“主要是刚刚听见,楚苍家里好像已经在给他相看订婚对象,那位小姐还以为楚苍是同性恋呢,说什么都不愿意。”
楚苍倒真可能是同性恋,只是除了我,别人应该不会这么想吧?还有他家里这么早就开始考虑他的婚姻?楚苍在那边知不知道啊。
迎上我疑问的视线,云慕摊手:“宁音,你不会不知道,很多人都以为你和楚苍是……吧。”
我愣了几秒才明白,不敢相信:“疯了?我跟楚苍怎么会是?我们就只是朋友啊。”
如果能在一起,我们早在一起了。
云慕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激动,就是误会,我知道的。”
就算是误会,我也觉得匪夷所思。
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有这种误会。
云慕缠着不放,我只好松口多留几小时,手上都是奶油,转去洗手间洗手。
温水冲刷着手指,我抬头,通过镜子看见一个个子很高的女人走进来,她也注意到我,抿着唇微笑:“啊,是谢总。”
陈辉的女伴,好像叫薇薇。我记起来,颔首示意,随后眼睁睁看着她推开男洗手间的门进去。
我看错了吗?
没两分钟,薇薇从里面走出,在镜前洗手,又梳了梳头发。她仰头涂口红时,我终于注意到她脖颈上不太明显的喉结。
可是她有胸啊?
“谢总在看什么?”薇薇注意到我的视线,走过来,手搭上我的肩膀,她比我矮不了多少,“看我进男厕所么?”
“你……”我有些不知道是不是该问她是男是女。
薇薇张开殷红饱满的嘴唇,轻轻握住我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我被吓了一跳,猛地抽回手,但已经碰到一块柔软的东西。她看着我的脸色,捂着嘴笑出声,向我身上一蹭,撩起长长的裙摆,雪白的大腿贴上我的腿,“下面也有啊,谢总,没见过我这种吗?胸是假的啦,别担心,我确实是男的哦。”
我皱眉推开他,又走过去洗手,他还想过来,我警告他:“你想被扔出去?”
“好冷漠,陈哥说你不是纯直男,我才想试试的啊。”
“谁说我不是直男?”我有些反感,心想现在这种不男不女的小玩意胆子都这么大,“让开。”
薇薇啧了声,让开后还盯着我,恋恋不舍一般:“谢总有兴趣可以叫
', ' ')('我啊,我很健康的,玩什么姿势都可以。”
我被恶心得要命,甩手离开。
薇薇身上香水味很重,我走了几步,感觉衣服上也都是他的味道,便想去换一身。换完衣服后出来转一圈应付下这些人,不管云慕怎么说,我都得离场。
更衣室与这边有些远,太阳渐渐过了午后最明亮最热的一阵,光线与温度变得舒服起来。我随手摸出根烟,找打火机时突然想起这件外套不是我之前穿的那件,口袋里这包烟都是之前别人送给我的。
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这还是我之前经常对楚苍说的话,如今我对自己念了一遍,正要将烟装回去,有人问:“先生,您需要打火机么?”
是林思,换了身衣服,姿态恭谨,手中举着火机。
我真的很讨厌这人和云思如此相似的声音,拧眉侧脸,林思双手已经摆成准备点火的姿势:“我给您点上吧。”
“不用,不抽了。”我扔掉烟,双手插回口袋里,“你怎么在这里?”
“我本来就是在场内四处协调帮忙的。”林思见状,收回打火机,“您需要帮助吗?”
我摇头,继续往前走,林思却跟上来,问我:“您要去哪里呢?”
他这就殷勤得过分,我对他还存有怀疑,忽然对他伸出手:“右手。”
林思不解,不过还是立刻将右手交给我。
他的手也比较粗糙,右手背上也有一道长长的疤,看着像刀疤,从指根延伸到手腕那里,狰狞可怖。
我多看了会,林思局促地蜷起手指:“不太好看,您别看了吧。”
除了刀疤外,没有其他伤痕。我想到云思当时烫伤的手,神思不属。
当年的事简直是一个谜团接一个谜团,可惜我的手伸不进镜城里面,并且我有种直觉,那就是云思没死。但他没死,谁又能这么神通广大帮他假死,他现在又能躲在哪里呢?还有他最初接触我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
抑或就像那本虚幻的书中虚幻的情节一样,所谓的“虐恋”并没有发生,于是云思也就随之消失了么?
“宁音,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我一怔,云慕站在前方不远处,背对着光,脸上照旧笑意盈盈,打量着我,拉长声音哦一声:“我是不是打扰了?”
我还握着林思的手,赶紧放开,云慕对我耸耸肩,使个眼色:“白懿姐找你,去吧。”
我走出几步,莫名回过头,林思站在原地,垂着头,表情看不清楚。
白懿暂时离开父母的视线,穿着白色的蓬蓬短裙,举着帽子遮阳,看到我抱怨说:“你跑去哪里了?找你半天。”
我开口道歉,她没真生气,笑着上来抱着我吻了吻,对我身后说:“帅哥,帮忙端两杯果汁。”
林思竟然不声不响跟过来,听到白懿的话,微笑着欠身,很快就举着托盘走来。
白懿仰头就喝,用手毫无风度地扇风:“热死,我妈怎么都不让我喝冰的。拜托这个天,怎么可能有人喝热水啊。”
我不想喝,拿在手里当个摆设。白懿喝完自己的还能继续喝我的,咬着杯边的樱桃,靠进我怀里,数落那些交际有多无聊。
我一边附和她一边走神,按亮手机看时间时,短信又来了。
【跟你女朋友接吻舒服,还是当时我吻你更舒服?】
【吃了药也四次就不行了,当时射得特别快你还记得吗?你能满足你女朋友?】
白懿讲着讲着,望向我,“哥,你怎么了?身上哪里难受吗,脸色好难看。”
我对她微笑,说没事,心里却想把这个疯子揪出来,按在泳池里淹死。
“宁音,真的要走了?”云慕恋恋不舍地在我身后问,“晚上还有很多安排呢。”
我去意已决,不打算多留。大概看出我心情不好,他体贴地说:“好吧,不过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我找人送你回去。”
没想到给我开车的司机,又是林思。
我多看了林思几眼,云慕问:“不满意?再给你换个人。”
“不用换,就他吧。”我懒得再换,坐进车后座,“我衣服还在你这里,过两天给我送回去啊。”
云慕表示一切放心。
林思的车技很稳,尽管我喝了些酒,也没觉得头晕。窗外景色倒退着,只有导航时不时响起的电子提示音。
甚至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林思叫醒我时,车已经停在公寓楼下。
我明明没睡很久,肩颈那里却一阵阵发酸,看来楚苍劝我多去健身房这个建议还是很有远见的。
“先生,”林思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之前红灯停车的时候,有人过来给我一个东西,说要转交给您,他短信和您说过了。”
我现在对短信两个字过敏,瞬间清醒,拿出手机看:“给我什么?”
“不知道,是一个信封。”
【我看过很多次的东西,给你也欣赏一下吧。】
', ' ')('我沉着脸接过黑色的信封,粗暴拆开,里面整齐放着几张照片。照片叠放得很整齐,我随便抽出一张——
昏暗的背景,凌乱的床铺,雪白的床单上一双腿向两侧张开,露出被另一个男人握在手中的性器,再往上是平坦的小腹,肚脐下一滩白色的精液和粉红色的润滑油。
我的脸藏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那种难堪的表情我茴,我要把他的相机都塞进他肚子里。
出租车司机很热情,和林思聊了一路,倾情推荐那家馄饨店的云吞面,看起来恨不得帮我们把菜点好。
林思听后颇为心动,进店后拿着菜单问我:“我们点一份馄饨一份云吞面可以吗?用小碗分着吃。”
这家店不大,里面热腾腾的,看着有些年头,菜单就是一张粗制滥造的纸。我低头擦着桌椅,随意地答应。
林思看起来却好像很高兴,帮我把桌椅擦好,又烫了餐具,旁边桌离开的女人在经过我们时转头抽了自己男友一下:“你看看人家!”
我没忍住捂着脸笑出声,林思无奈:“我是想你应该没做过这种事。”
“还好,”我安慰他,“我之前上学时候经常跟我朋友出去吃饭,大学附近这种小饭馆很多的,擦一擦洗一洗就能坐下来吃饭。不至于像那些娇贵的少爷公主,吃个馆子回去就肠胃炎了。”
林思将筷子摆在我面前:“那你的大学生活肯定很有意思。”
“也就那样吧,谁大学不是这样。”我闻着店里鲜香的空气,还真的有点饿了,“这家店好吃的话,等我朋友放假回来,我带他也来吃吃。”
林思安静几秒,问道:“他不在本地?”
“出国深造,前途远大,跟我这种混日子的不可同日而语。”我随便说着,正好馄饨端上来,“好饿,勺子呢?”
洗干净的勺子送到我手里,还带着热水的温度。我将几个馄饨舀进面前的小碗,现在跟林思的交情也“不可同日而语”了,又说到大学,因此我道:“你还是去考个学校比较好,有学历的证明,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个稳定的工作,总比你到处打工强。”
相似的面容,相似的话语,总是让我有种错觉。
林思低下头,回避似的捞起馄饨,轻笑说:“还是很麻烦的,我已经离开学校很久了,再考虑吧。”
他跟云思完全不一样。云思的那种向上的野心很明显,尽管之前我没有很在意,但他实实在在地想要获得成功。
对比起来,林思更像一名彻底的不学无术的年轻人,打着工得过且过,对未来毫无想法。
尊重他人选择,这个准则我现在已经很明白了。况且他怎样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看在他帮过我的情分上,想劝一劝他罢了。
“我们加下联系方式吧。”
云吞面我没吃多少,毕竟心情影响了胃口。林思看起来根本不嫌弃,将我没吃完的也吃下去,拿出手机,心情不错地说:“好啊。”
加上好友后,我就直接给他转了一笔款。
林思表情一敛,放下手机问我:“为什么给我钱?”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啊。”我说,起身准备走,“今天多亏你。下次再给你补一份礼物。”
林思:“我帮你不是为这个。”
我不知道他又有什么追求:“是,我知道你人好,但是我总得感谢一下。钱不多,我可以明天……”
林思打断我:“不用,谢谢,但是不用。我需要的不是这个。”
真有意思。
恰好我吃饱了,心情愉悦,就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林思看我一眼,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过了会他说:“一个月后我生日,可以到时再提要求吗?”
要生日礼物?还挺有仪式感。
我不介意,点头答应。林思看上去很高兴,试探性地握住我的手:“你回去后注意伤口不要沾水,明天再观察观察,如果疼的话要去医院。”
我笑他像老妈子,抽回手的时候林思手上却一紧,并不放开。我疑惑地看向他,他眼睛垂下,还是放手:“你不喜欢牵手吗?”
“哪有两个男人走在街上牵手的。楚……我跟我最好的朋友都不这样。”
这倒不完全对,高中的时候冬天晚上下晚自习,楚苍身上温度高,我经常把手伸进他口袋里取暖。这时楚苍会嘴上嫌弃我,但手也插回棉服宽大的口袋里,算得上是某种另类的牵手。
林思面上闪过失望的神色,默默跟着我的步伐,沿着人行道向前走。
馄饨店离公寓不远,我打算走回去。林思则坚持要送我回家,之后他还要回酒吧去上晚班。
时间已经不早了,可酒吧是通宵营业,他今天陪我折腾这一遭,我不由道:“今天还是请个假吧。”
“再请假我会被老板开除的啊。”林思笑着说,“等我能开起自己的酒吧,就可以自由上下班了。”
“开的话通知我一声,我来投资,当一下你的头号股东。”
', ' ')('林思眼睛很明亮,他偏头看向我,问道:“真的吗?”
“真的。”我说。
林思突然停下,我一头雾水也跟着停住,随后他展开手臂,将我一把抱住。我猝不及防,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推开他,还是就这样抱回去。
按理来说,没认识多久的人这样抱我是会被我甩开的,不过他占着一张和云思长相相似的脸,总是让我有些心情复杂。
最终我把这归结为独自出来打拼的年轻人的脆弱,生疏地拍拍他的肩膀:“好了,祝你的愿望早日成真。”
“……我也这么希望。”他的下巴搁在我肩上,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
“哥,你看下手机!”
我是睡到半夜被白懿的电话吵醒的。正是凌晨时最黑的时候,窗帘缝隙里,隐约透进一点幽暗的灯光。
我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茫然地啊了一声,白懿催促说,“快点快点,看下。”
她发来一条新闻链接,才发布两小时,配了一段模糊摇晃的视频,但文字已经足够清楚:青年摄影师章茴因服用过量安眠药死于家中,被发现时已经死亡三天,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
我坐起身,拿着手机又看一眼,不可置信:“我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他,他就死在自己家里?”
“是啊,太奇怪了。”白懿说,压低声音,“哥,真的,你要不回家里去住,或者请个保镖吧,我感觉章茴不是正常死亡。”
我也赞同她的意见,并且想起之前那个蹲守在我公寓门口的男人。这件事我瞒住了家里人,公安那边通报警情也对我的信息做了模糊处理,知道的人不多。
那么章茴呢?他是自杀,还是他杀?
我断断续续地睡到天亮,坐在床上翻着手机,心想如果楚苍在,那就直接住他那儿,方便多了。家里平时也都是佣人留下,若真的有冲着我来的威胁,回去并没有什么作用。
总之……这人不能胆大包天到拿着枪直接上门杀我的程度吧?
我下床用微波炉热了个三明治,同时漫不经心翻了翻新闻相关的讨论。毕竟过了一段时间,热度已经褪去,还在讨论的人并不多,有些人还揣测是不是得罪富二代所以被灭口,还得到不少附和。
就算真的打算灭口,也不可能是因为这种小事吧?
我放下手机,这时门铃响了。
两名警察站在门口,神情严肃地对我出示证件:“谢先生,关于章茴的死亡,有些问题需要询问您,麻烦和我们走一趟。”
我被这个开门惊喜砸得沉默,这下倒是有灭口的理由了,可惜章茴不能死茴的卧室里发现了遗书,他声称是你逼迫他自杀。”
警局明亮的灯光下,我只觉得不可思议:“他是这么说的?但我也今天凌晨才知道他的死讯。况且前段时间网上被攻击的不是我吗?我哪里有……”
章茴遗书的复印件放在我面前,笔迹清晰,生动控诉我是怎样欺压他、威胁他、打骂他,最后他不堪受辱,受制于富二代的强权和社会不公,只能选择自杀。
我要不是当事人,还能夸他一句写得好,真是富有感情,字字泣血。
但仅有遗书,证明力自然不够,警方只能根据流程做个笔录,再多的还要等他们侦查。
“还请您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本市。”他们送我出来时说,“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会通知您。”
我接过手机,和他们客套几句,走出警局。
刚刚被信号屏蔽的手机卡了一秒,跳出数不清的信息和未接电话。消息太多,我慢慢向下滑着屏幕,没来得及看路,撞到一个人身上。
“不好意……”我抬头,刚要道歉,后面的话被吞了回去。
楚苍手插在口袋里,拧着眉心看我,嘴唇抿得很紧。
我差点以为是认错了人,盯着他看了好久,直到楚苍失去耐心,面无表情问我:“好看吗?”
“还行,没变丑。”我说,在他手臂上捏了捏,确认是本人,“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上课吗?”
“请假。”楚苍简短地说,“刚下飞机就收到消息,你真能干。是你哥让我来接你的,他现在回不来。”
我已经看到来自我哥的未接电话,在一团乱麻的问题里抓住一个问楚苍:“家里有事,让你请假?”
楚苍说:“早就想回来,正好这两天课不多,连着休息日,想回来看看你活得怎么样,结果一落地就是来警局接人。”
总不会是为了我请假的吧?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最后还是吞下这个问题。
他语气冷冷的,我倒不在乎,跟着楚苍上了车,坐在副驾,偏头问他:“我哥怎么知道的?”不等他回答,我又自言自语,“算了,他神通广大,我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
“等你哥得空回家抽你吧。”楚苍嗤笑,“我刚看到新闻,具体怎么回事?”
我诚恳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找到他,他就自杀了,遗书里还污蔑我,说我逼死他。”
楚苍
', ' ')('发动车子:“你跟白懿分手了?”他很突然地问。
那天在电话里不欢而散后,我就没怎么跟楚苍聊天,现在才记起来这件事没跟他讲:“嗯,对,她现在麻烦事一堆,我不好烦她。”
“你麻烦事也不少。”楚苍评价,“真是惊喜大礼包。你都跟白懿分手了,她的仇家怎么还抓着你不放?”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我这些日子的怀疑整理好,对楚苍道:“其实我觉得,想搞我的跟搞白家的不是一伙人,有个莫名其妙跟我过不去的人,我怀疑他跟镜城那边有关系。”
之前那些短信我做了备份存在电脑里,负责追踪号码的人告诉我,自从那个男人被抓走后,那条号码就彻底作废,查不出任何信息。这条线索目前是断了,我不得不处于被动的位置,等待着时间未知的下一次袭击。
“什么东西?”楚苍有点疑惑,扫了我一眼,“音音,发生什么了?你不要……”
他竟然有些犹豫,“你有事就告诉我,不要瞒着,我会尽力帮你的。”
我想那些事不适合在车上说,就转换话题:“对了,之前云慕还说,你家里想让你和白懿——”
我没说完,楚苍就打断我:“他说什么?”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楚苍表情僵硬地踩下刹车,过了几秒钟,继续说,“都是乱七八糟的流言,你不要信,我肯定不会答应那种事,都是我爸妈瞎谋划。现在他们暂时也放弃让我订婚这件事,说到底就是想用联姻换好处,我不会做的。”
我不是不信任他,楚苍肯定做不出来这种事,我只是好奇,他家里竟然这么早就催促他结婚。
“没什么,一点小问题罢了。”楚苍说,他开了音乐,使车内的氛围变得轻松,“先去吃饭?”
“不,去你那住两天,回我公寓拿东西。”
楚苍既然回来,我就没必要回家去吃我哥的教训了,再说他比保镖靠谱许多。
他不再开口,专心开车。我翻着手机,除去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云慕和林思也都来问我的情况。
我先回复云慕,给林思打字打到一半时,车停下,楚苍说:“到了。”
音乐声戛然而止,我去推车门,却发现不动。而楚苍沉默地偏头,他看着车窗外,等在公寓楼下的林思。
我愣住了,楚苍在一旁声音沉沉地问:“那是谁?看起来怎么那么像……”
他顿住,不知想起什么,忽然解开车门的锁,推开车门走下去。
“不是,楚苍,你等等!”
我叫了一声,楚苍充耳不闻,大步走过去,一把扯过站在那里的林思的领子。
林思茫然地看着他,又转向我,疑惑地问:“这是……宁音?”
我赶紧拽了一下楚苍的手,他没动,瞥我一眼:“他是谁?”
“不是云思,你认错了,他们就是长得像!”我低声快速地说,“放手放手。”
楚苍紧绷着脸,还是松开手。林思整理好衣领,笑道:“先生您是认错人了吗?”他看我一眼,补充,“之前谢宁音也说我像他认识的什么人。”
“我还以为他没死,倒有脸来找你。”楚苍不再看他,冷笑对我说,“这算什么,上次你对我提起的那个替代品?”
说话时语气中的轻蔑和傲慢毫不掩饰。
我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病,忙推他一把:“你快闭嘴吧,什么跟什么。”
林思目光似乎变了变,不过我来不及看他,见楚苍仍旧不服的模样,嘴唇动了动,我抬手一把捂住他的嘴,他安静了。
“不好意思,我朋友有点冲动。”我转头对林思道歉,“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到章茴的新闻,就想问问你,结果你一直联系不上,担心出事,我就跑过来了。”林思温声告诉我,他看了看被我捂住嘴的楚苍,“现在看来,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他问法莫名暧昧,这要我怎么回答,不能说不是时候,也不能说正是时候吧?
楚苍的嘴唇贴上我的手心,温热潮湿的气息全呼在里面。我手被他吹得有点痒,放开他,拍一下他的肩:“你先上楼去。”
他却不配合:“你们要说什么我不能听的?”
我没办法,示意他别插话,将今天进局子半日游的事简短给林思讲了一遍。
林思眉心拧着,忧虑地说:“怎么会这样?这完全是冤枉你。”
“没事,光凭一封信而已,总不能把我定罪。”我耸肩,“他自己吞的安眠药,找不到我头上。”
林思叹口气,郑重表示:“需要的话,我可以做你的证人。”
“真的?”我开玩笑,“做伪证也是犯罪啊。”
林思皱着眉对我笑笑,瞥了一眼楚苍,后退两步:“这肯定不算伪证。你没事就好,那我不打扰了,再见。”
我还没说什么,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步履匆匆,很仓促的样子。
与此同时,楚苍在后面扣住我的肩,阴森森地问:“
', ' ')('你又从什么地方找出来这么一个人,看着比你当初的学弟还寒碜啊。”
“他不是……”我本想反驳楚苍,但是毕竟在云思身上我就看走眼了,只好转移话题,“他都不要我的好处,我们也是偶然认识,你别只想着找我的茬。”
楚苍看起来颇为不屑:“不要你的好处?因为他想要的不是你给他的那些东西,只怕他想从你这得到的,你给不起。”不过他的话被铃声打断,只好满脸不耐地拿出手机。
他看了眼来电人的信息,莫名抬头向我望了望,接着侧身走开,我只能听到他低低的说话声。
这人真是,刚刚对林思的存在十分不满,现在又躲着我接电话。
我打了个呵欠,楚苍的声音忽然提高:“……不可能!”
他脸色很差,竟是直接挂断电话,看向我的时候,流露出罕见的失态模样。
“出什么事了?”我问他。
楚苍冷着脸,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急促地说:“不用再上楼了,直接走,去我那里。”
我被他拽着,茫然地走了几步,奇怪道:“发生什么了?”
楚苍回身看着我时,突然抬手,在我脸上摸了摸。
“这里怎么有道疤?”他拧眉问我,“我才离开几天,你脸上就伤着了?是不是因为那个……”
他表情有些控制不住的焦虑和烦躁,我一怔,随后他再次抓住我的手,硬是带我上车。
“小伤,我等下跟你解释。你好像那种拐卖人口的你知道吗?”我一边调整安全带一边说,“绑到我是你赚大发了,知道我身价多少……”
楚苍刚回头看我,就在这个瞬间,砰一声,整个车身震了一下,被硬生生别到路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两辆陌生的漆黑轿车一前一后别住楚苍的车,前面车上下来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弯腰敲敲车窗,却是很恭敬的态度。
楚苍整张脸紧绷着,我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迸出青筋,牙关紧咬,匆匆又瞥我一眼。
他没动作,紧接着前面车上下来一位妆容华美的中年女人,提着手包,矜持地抬手,叩了叩车门。
这女人我认得,是楚苍的母亲,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小谢也在啊。”车门打开后,她先对我打声招呼,笑容温柔,“楚苍天天想着你,待你比亲兄弟都亲,刚下飞机就来找你了。”
我客气地回了几句,楚母微笑,不再对我说话,转向楚苍:“下车吧,家里有事,你都不知道回家看看。”
“我不回去。”
过了好一会,楚苍冷漠地说。
我察觉出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对,试图打岔,叫了声“阿姨”。
楚母用饱含忧虑的眼睛望向我,皱眉叹气:“你这孩子,看看小谢多让家里省心?楚苍,听话,现在就走。”
她说:“这是在外面,还有小谢,你要闹得很难看么?”
我理智上明白,当下这个状况,我先离开比较好。不过看着楚苍的样子,我有点担心他会直接开车撞死几个人。
“和谢宁音没关系,你不要张嘴闭嘴扯上他。”楚苍目不斜视地说,“音音,抱歉,你先回公寓吧……我会再来接你的。”
我犹豫地看向他,想了想,还是抬手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说:“你忙完你的事再说吧,我没关系。”
下车时楚苍忽然拽了一下我的袖子,我还没回头,手心里就被他塞进一个小盒子,楚苍说:“路上小心。等我去找你。”
他的母亲站在旁边,忽而抬起眼,以某种奇特的目光注视我,转瞬又偏头,拧眉默默打量起楚苍。
“阿姨。”我捏着盒子,在车前站住,尽量礼貌地问,“是因为催楚苍结婚的事吗?我知道不该多管闲事,不过白懿她……”
楚苍母亲依然挂着那种忧心的、宽容长辈注视晚辈的笑容,轻轻打断我:“小谢,你们小孩子,心不定,都可以理解。不过楚苍他爸爸这两年体检结果也不好,人年纪大了,问题就是多。他得尽快帮家里分担啊,先成家后立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毕竟不是我自己的父母,我不好怎么反驳。这时楚苍以疲惫的声音说:“妈妈,不要再讲了,我们走吧。”
她最后以一个表面礼貌的微笑结束这场对话,对我颔首。留下一位保镖开走楚苍的车,消失在道路另一端。
我站在原地,有些头疼,又说不明白情绪从何而起。不想回去,我去便利店买了瓶水,在花园里坐着点了根烟,手机提示音响起。
【你被你的好朋友抛弃了吗?】
我慢慢咬住滤嘴,用牙齿磨了磨。
果然那个男人就是挡箭牌。
他又出现了,简直按捺不住一样,在某个角落看见我过得不好,他好像就很开心。
我问他:【你是连被我抛弃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嫉妒吗?】
短信石沉大海,我莫名感知到他很生气,于是又发过去一条:【怎么不回复
', ' ')('我了?】
然而短信发出去,后面却是一个鲜红的感叹号,告诉我,我被他拉黑了。
我把烟掐灭,在花园的长椅上没忍住笑出声,心情总算舒服了些。
虽说我跟楚苍这么多年的交情,但我和他的家人并不熟悉。我们茴在合同中承诺曝光有关我和白懿的丑闻,合同另一方有些眼熟,我看了会想起来,是之前坑了白家的工作室。
白家的竞争对手,滴水不漏,全方位对付任何与白家有牵扯的人。制造丑闻的目的,就如合同中所言,避免我与白懿结婚,进而使白家获得资金支持。
不得不说,他们有点想太多了。
我将边缘还沾着血迹的合同折好放进文件袋,云慕一直看着我,还补充:“u盘里是录音。”
“给我哥处理就行。”我回过神,对他再道一次谢,“你怎么拿到这些的?”
云慕托着脸,很开心地笑笑:“哎呀,有认识的熟人,巧了。不过真正指使这件事的主谋已经逃跑了,不一定能找到。”
我沉默片刻:“先把我身上的嫌疑洗清吧,其他的我暂时都不想管。对了,我哥说你……”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我说不下去。
云慕表情不变,他笑着说:“啊,你哥哥已经和你说了?我愿意做上门女婿哦,只要宁音你同意。”
“怎么可能?”我甚至不知从何反驳他,“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可能和你结婚!”
云慕漂亮的脸上出现伤感的神情:“怎么这样啊,我一直在向你示好,你都没感觉吗?”
“云慕走了?”我哥问我。
我稀里糊涂地和他点头,整个人一团乱,上楼梯时差点把自己绊倒。
就在五分钟以前,在我的房间,云慕诚恳地告诉我,在认识我之后,他一直在追求我。而我对他的好意都采取了不同意不拒绝的暧昧态度,因此他想借这次的契机,正式向我表白。
我不知道他脑子里是什么,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对我示好,我又怎么渣男一样不拒绝不负责——他那样也叫追人的话,我跟楚苍岂不是金婚?
云慕不仅带了有关章茴的证据,还带来了另一份合同,别名大概可以叫《假如我们结婚我可以获得的好处》。不恰当地说确实很像倒贴协议,但是他不是傻子,他图什么?
我也不是傻子,最起码我不相信他是真情实意要这么做。
可云慕刚刚送来解决章茴问题的关键证据,我总不好直接让他滚,只能尽量委婉地拒绝。
云慕被我拒绝后并没有多挫败的样子,只是惋惜地说:“好吧,那我们可以再考虑,时间还早呢。我先走了,宁音,假期愉快。”
我一点也不愉快,躺回床上,给楚苍打电话。
他接得很快,看来并没有被父母限制通讯:“怎么?”
“你还好吧。”我翻了个身,抱着枕头问。
楚苍在那边很烦闷地叹了口气,明显不太高兴:“先跟他们敷衍着吧,反正不能把我按头去结婚。”他想了想又说,“我妈今天对你那样,我代她道歉。大马路上别车,幸好没出事。”
这个我倒不介意,但是想问的太多,堵在喉咙里,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开口,楚苍也不说话。他那边静静的,只能听到隐约的呼吸声。
最终我下定决心,抱着枕头坐起来,问他:“你给我的戒指是怎么回事?”
“嗯……”楚苍似乎笑了一声,他问我,“你觉得怎么样,好看吗?”
“戒指不都那样。”我其实没细看,“够贵就可以了吧。”
楚苍又开始笑,我不理他,追问:“所以给我是什么意思?”
“你猜?”
“猜你大爷啊。”
楚苍这才说:“我妈又看中一位大家闺秀,让我请假回来买戒指去订婚,我不想听她的,干脆定了我们的款式,气她一下。”
我忍不住靠了一声:“你搞什么,万一你妈误会我们……怎么办啊。”
楚苍声音变得平淡:“不用管她。明天我去找你。”
“那你妈再来追杀你怎么办?”
虽然我觉得楚苍的理由很奇怪,不过勉强放过他,这不是眼下的急事。
“我还要问你一件事,我哥说我妈曾经问过你家里,要不要让我们结婚?”
当着楚苍的面说这种话实在羞耻,我把句尾的几个字含糊地吐出来,说得很快,生怕他听清似的:“你知不知道啊?”
楚苍没有立刻回我,大概过了几秒,他很平静地说:“知道。”
他意外镇定,我却很不自在:“你怎么不跟我说?”
“说了你又闹别扭,反正成不了,说这个做什么?还是说你挺想嫁给我的,觉得错过一次大好机会?”
我立马让他滚:“胡说!”
楚苍这么一打岔,我也不那么尴尬了,小声跟他说:“都是我妈胡闹,你别听她的。”
楚苍没接话,他问我:“明天我去
', ' ')('你家接你?”
“那个再说吧,你先安抚好你爸妈。”我想了想,跟他说,“刚刚云慕来我家了,他想跟我结婚,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楚苍没出声,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一遍,询问他:“云慕是不是有病?”
“是有病。”楚苍很迅速地告诉我,“你别理他,他是没有继承权的小儿子,争不过他姐的,找上你肯定不安好心。”
“这我知道。”坐了一会,我仰面躺下,“不过他说话也挺好笑的,还说一直在对我示好……当我是瞎子啊?”
楚苍哼笑一声:“或许吧。”
我和他扯了几句,挂断电话。本来我是想将那些短信的事也告诉楚苍,不过既然他明天就能挣脱牢笼来找我,那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然而没两秒,又一通电话打进来。我看到屏幕显示的号码,猛地起身站在地上,等了一会才接通。
依旧是变声器处理过的男声,开门见山对我说:“你不是想知道云思在哪里吗?”
我没说话,走到露台,不远处的湖面吹来微凉的夜风。
“他要死了,你救不救他?”
过了会,我问他:“你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
男人笑起来,他的声音被变声器扭曲,以至于笑声听起来十分难听:“我以为你会管他死活。”
我冷静地反问:“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呵呵……我看你对你身边那个山寨货那么上心,还以为你会看重他一些。原来小谢总对云思根本没有真心啊。”
“够了吧。”我打断他,“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少在这犯病。你想怎么样?用他来威胁我?”
“怎么能算威胁,他哪里够威胁到你。”男人语气又变了,透出古怪的轻柔,“只是请求啊。”
“所以你想做什么,一直缠着我不放也该有个理由吧,总不会我是你摸过的第一个男人你他妈还念念不忘上了?”我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太烦躁,耐下性子,很想抽根烟,手指无意识点着围栏。
男人低声道:“或许是吧。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这有视频,我发给你,你可以去鉴定是不是假的。”
没两分钟,他传过来一段五分钟左右的视频。
我通着电话打开,开头是一段摇晃的影像,灯光发黄,杂音也很多。终于镜头固定住了,这是一间不大的房子,没有窗户,只有光秃秃的水泥地和水泥墙。
墙面和地上有着许多暗色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陈年血迹。角落里有个坐着的人,低垂着头,发出不规律的、急促的喘息声。
他穿着短袖短裤,露出的手臂和腿肌肉分明,但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多。很快有男人出现在镜头,踢了他一脚,说:“抬头。”
他过了会,迟钝地抬头看着镜头的方向,脸上也有血,目光失焦,可那张脸和我记忆里的云思完全重合,分毫未变。
“还能说话吗?”踢他的男人问,“要是打傻了,就不治了,直接扔出去。”
云思缓缓摇头,他声音嘶哑:“没有。”
他似乎不喜欢镜头,抬手挡着,脸又转开了。
“成,你今天这场赢了,奖金已经给你算到账上抵债,你看一眼啊。”
一张纸在男人手中晃了晃,云思半闭着眼睛点头,他的嘴唇有些苍白,说道:“别拍了。”
“老板要求的,他说等以后你成为金牌拳手,这个可是珍贵影像呢。”
云思的眼睛又睁开了,目光冷冰冰的,但随后,一段晃动的画面,视频结束了。
我第一反应是他被卖到哪里,去地下拳场打架。看样子还欠了债,纯纯拿命还钱。
不是吧?
我一时忘了说话,男人在那边问我:“什么感想?”
“你们是黑社会吧。”我不满地追问,“他这是……”
“伤没好就去下一场,当然是伤上加伤了。”男人声音莫名变得愉快,好像在说一件令人高兴的事,“能上场,钱就给救他命的老板还债。上不了场,就等着死时被拉去卖器官,你觉得怎么样?”
我紧紧握着围栏,想给他一拳。
“他在哪?”在我想清楚之前,我已经开口问了。
“在镜城啊。”
我就知道。
我是被敲玻璃的声音惊醒的。
清晨时分,外面还有些薄雾,周围绿化很好,鸟叫不断。楚苍就这么站在露台上敲玻璃门,还对我笑了笑,看上去随时准备入室抢劫。
“你没毛病吧?”我本来一头起床气,也被他吓得没了,“大哥你怎么上来的?”
楚苍等我开门,说着“先让我进去”的同时,伸手揽住我,身体一侧,带着我进屋,整个人毫不见外地躺在我床上。
我被他的手臂抱住,抵抗不了他的力气,自然跟着躺下,几乎躺进他怀里。
楚苍穿得很少,清晨气温不高,不过他可能是刚运动过,身上很热,呼吸吹在
', ' ')('我脖子上。
“你不会是爬上来的吧?”我简直不敢相信,挣扎着推开他的手,起身坐在床边低头看着露出疲态的楚苍,“说话!”
“等等,长官,我招。”楚苍很配合地举起双手,“我也没想到你们家外面装的报警系统就是摆设,上来的时候管家看到我了,不过我说我来找你,他就让我爬了上来。”
我没想到这种事也能发生:“不是,他不拦你?就看着你爬上来?”
“他还夸我年轻人身体好呢。”楚苍笑了,对我展开沾着尘土的双手。
“……你没洗手怎么敢上我的床!”
楚苍在我的督促下冲了个澡,又任劳任怨给我换好床单,穿着我比较宽松的衣服坐下,说:“我是大早上来给你上门干活?”
我用脚尖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还不是被你弄脏的?”
楚苍突然抬手拽了一下我的小腿,把我扯到他旁边:“真是给你惯坏了。”
他跟我的身体接触又有些太亲密,我尽量不动声色地坐直,和他拉开距离:“说得跟你是我爹一样。你既然来了,戒指在这,你拿走吧。”
我把戒指盒找出来扔进楚苍怀里:“不便宜吧?收好了,下次遇到喜欢的女孩还能二次利用一下。”
“你不要?”楚苍将盒子抛起来又接住,眼睛看着我。
我莫名其妙:“我收你的戒指,像什么话?”
“不要就算了,也不是多贵的东西。”楚苍满脸无所谓的样子,手腕一翻,戒指盒落进垃圾桶。
我愣了一下,心说败家也不是这么败的。况且楚苍见到我时心情还不错,这下突然情绪变差了,是因为我不收他的戒指?可是我们什么关系,我收下他给的戒指更不对吧?
“下面该你交代了。”
我没来得及多看戒指两眼,楚苍就捏着我的脸,逼我正视他:“脸上这个伤怎么来的?”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给楚苍看手机里保存的那些信息,他会特别生气。
但是除此以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自己看下吧。”我把手机递给楚苍,起身去外面的小冰箱拿出两瓶凉茶,走回来放在他手边。
楚苍只看了两眼,他的脸色就变了。
其实他一般表情变化不大,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种懒洋洋的从容不迫的样子,只是我们相处久了,我能感知出他的情绪好还是不好。说实话,如今他这种铁青的脸色,实在很少见。
“你们打过电话?”楚苍问,“通话录音呢?”
我给他指了指,让他去一边听。
但楚苍抓住我的手,垂下视线听着外放,最后他看我:“所以脸是怎么回事?”
我将那天那个男人的袭击尽量轻松地表述一遍,楚苍听完,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我。他的拇指,一直在轻轻抚摸我脸上蔓延到锁骨那道浅浅的伤疤。
“没关系,在用医生的药,很快疤就没了。”
我不大自在,想去推他的手,“别摸了,有点痒。”
“怪不得你对那个人那么好。如果那天不是他在,你会怎么样?”
我握住楚苍的手:“别去想那种假设,这不是没事。再说,我也不是废物到反抗不了……”
我的声音停住了。
被我握住手的楚苍,倾身靠近,他带着凉茶味道的潮湿的嘴唇,印在我的下巴那里。
发生了什么?
楚苍的气息近在咫尺,我对上他的双眼后,他率先移开目光,抓着我的肩膀,湿凉的嘴唇往下滑,吻到我的颈侧。
直到这时,我才猛地用力挣开他,本来想站起身,可腿被床脚绊了一下,我又坐回去,头脑发蒙,眼睁睁看着楚苍再度靠近。
“我就不该离开那么远。”楚苍的眼睛是浅棕色,我可以清晰看见他的瞳孔在微微颤动,“否则他根本就没有机会骚扰你,跟踪你……谢宁音,为什么不跟我说?连我都不可以说了吗?”
“你离我那么远,好好读书吧,再说这个也不是很大的事。”我下意识回答他的问题,随后反应过来,“你刚刚是做什么?”
楚苍完全忽略我的问题,他点头道:“对,没错,都是我离你太远的缘故,如果你在我身边,就不会受伤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觉得他状态很不对劲,试图让他冷静,“根本没有因果关系,而且你回答我,为什么要亲我?”
最后两个字说出来很困难,我觉得我有些缺氧。
楚苍看着我,我也同样看着他。
他突然笑了,和往常一样的有点痞气的笑容,说道:“音音,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要跟我装傻到什么时候?”
我被他看得后背发凉。
就好像一层存在那么久,久到我们都习以为常的窗户纸,它就应该在那里,它应该存在一辈子,可是突然楚苍就将它撕开了。
我说不出话,之前喝的两口凉茶变得很苦,在我胃里冰冰地翻来搅去,让我想吐
', ' ')('。
“我又不是傻子,”楚苍主动离开我,他在我房间里熟门熟路地找出一盒烟,走到露台那里点上,“音音,你觉得你装得很好么?明明发现我喜欢你,还必须得装作不知道,和我接触多一些,就开始想办法拉开距离。哦,还去谈女朋友,为了体现你对男人完全没感觉?”
我是真的想吐了,后背在出冷汗。
管家的声音朦朦胧胧从外面传来,他按了铃,问我要不要准备早饭。我下意识回答不用,不要来打扰,张开汗湿的手掌,发现手指在发抖。
捅破窗户纸的楚苍显得如此陌生,甚至令我觉得我并没有真正理解过他。
“音音,你是怎么想的?又想要我像追求者一样对你好,又想要一直做朋友,不负责任吗?”楚苍抖掉烟灰,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他怎么能这么想?
他怎么能这样说我?
我的喉咙到胃都在抽搐,什么都说不出来,慢慢地抬头直视楚苍的双眼,他忽然收敛了那种笑容,将烟摁灭了。
我已经等不到他说下一句话,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撑着冰凉的洗手池,将喝的凉茶全部吐了出来。
喉管里火烧火燎一样,除了凉茶我吐不出来别的,只能在胃部收缩下干呕几声,眼泪都出来了,很狼狈地伸手去接水,将脸洗一遍,再漱口。
楚苍从我身后掰我的肩膀,我甩开他,弯腰缓了一会,才直起身。镜子里我整张脸湿淋淋的,头发很乱,干呕刺激得眼睛发红,好像我才是告白失败的那个。
接着我转头,看着站在我身后的楚苍。
我有什么好占他便宜的?我需要吊着他不放手吗?我除了不能像恋人那样和他接吻上床之外,我对他的真心还用他怀疑?
我只是不想失去我最好的朋友,他凭什么这么说我?
楚苍低头看我,他的表情很难看,过了会,对我说:“对不起。”
在他面前被他气哭太丢人了,我尽力让声音不那么发抖,指着门跟他讲:“滚出去。”
“我说错话了,你别那么生气。”楚苍门神一样堵在洗手间门口,“怎么突然吐了?叫医生来看看好不好?”
然而我现在听到他跟以前一样说话就更难受。
“你要是觉得我对不起你,那我们就绝交……”我必须撑着洗手台,否则我觉得我都站不稳,“我欠你什么,我还给你行不行?要多少钱你随便说,楚苍,我到底是不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你自己知道。”
他就像听不懂我说的话一样,问我:“你喝点温水会不会好一些?还有那个给你发短信的人,你真的要理他吗?”
我有点忍无可忍了,抓起一旁的玻璃杯砸过去:“你给我滚出去!”
楚苍没躲,玻璃杯在他胸口砸出一声闷响,随后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