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春日宴,与大军出征前的酒宴无甚么差别,后者是激励将士们提刀奋勇杀敌,前者是激励学子们取进士科时提笔杀敌,别被那些地方上来的破落贡生比下去了。
这几十年来官学凋零,连国子监送进考场的人里,也只出一两个进士。明面上未曾有人敢说什么,可暗地里指不定怎么嘲笑这里是供养公子哥的金银窝。
而沈邈,在来势汹汹的贡生面前,不再是我一人的心肝了。
他是整个国子监的心肝!是打败乡巴佬的中流砥柱!是祭酒眼中点亮国子监未来的明灯!
明灯在春日宴上被敬酒奉承的人围得外三层里三层,连往日里最瞧不起沈邈家世的几只瞎眼王八都爬了过去,矮小、瘦弱又无助的我只能看见他的发冠。
上辈子我与沈邈床榻上快活的时候,这些王八还不知在那条烂泥巴沟里玩鱼呢?如今我却被挤到了外面,连沈邈今日穿的是哪件春衫都看不仔细。
再等下去,我连昨日缠着驸马爹想出来的大段祝词都要忘了。
来迟的柳潮匆匆赶到,他看了看人群外的我,嗤笑道:“怎么了小矮子,进不去呀?”
然后便粗鲁地拨开了人群,大摇大摆走过去对沈邈说:“沈兄,我昨日作了一首诗,祝你……嗯……祝你折桂。”
呵,作诗,怕不是那“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似的打油诗吧。
说着柳潮就念了起来,什么“公如大国楚,吞五湖三江”,什么“句法提一律,坚城受我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