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邈成亲,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纵然是我当真倒霉催地被天老爷赶回了过去,也不该是现下这副光景。
那时候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虽然这块顶在头上傻了吧唧的红盖头不曾存在,本朝男子与男子成亲的喜服样式倒是都差不太离。只是房间里除去一应正红色的摆设服饰,再没有什么是喜庆的。
沈邈那时的脸色比酸风朔雪还要冷些,“呼呼啦啦”压垮了枯枝,接连掉下许多冰锥子来,把我那点仅存的、侥幸的欢喜毫不留情地戳了个对穿。我不敢碰他,他应该更嫌弃碰我。
于是我们便各占一侧床,活死人般躺着,我都不晓得他是否像我一样,整夜没合眼。
那时候沈邈若是叹口气,对我来说都是难得。哪像现在,沈邈走过来,低下头用曲起的食指刮了刮我的脸。我在他眼睛里看到一抹跃动的红,似身侧摇曳着的红烛、头顶因厚重而微微下垂的大红床帐,同天底下两情相悦的爱侣别无两样。
这场景太好了,好到我即使不明状况,也想握住沈邈的手,被拉着拽进泥沼里也甘愿。
沈邈俯身在我手指尖上浅浅地啄了一口,复又抬起头,于嘴角烙下一个小而滚烫的印记。
极具存在感的一声响后,房门又被推开了,柳潮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竟然也穿着同种样式的喜服。
我听到响声便往门口望去,恰好同柳潮投射过来的视线交汇。还不待我在心里为这个诡异的场景疯狂尖叫,柳潮就挑了挑眉,揽着沈邈的肩膀埋怨道:“不是说这个大家一起来的吗?”
他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被沈邈放在红盖头。
沈邈回答道:“抱歉,情难自禁。”
世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恕我直言,我没能从沈邈的这句话里听出一丁点“抱歉”的意味来。这一点也不似他往日的样子。
柳潮却也没再计较,反而拿起桌上的酒杯浅啜,然后笑道:“算了,一起来的事情也不差这一个。”
见沈邈面带疑惑,柳潮便转过来对我挤眉弄眼,很不得将“风流快活”四个字拿大号的狼毫蘸墨写在脸上,还是永远抹不去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