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束被迫吞咽,咳出些许,但大多仍顺着喉咙流进腹中。
邵志武拍他的侧脸,倾下身去,语带威胁:“这不是致死的药,陈公子安心些,不该说的,千万要烂在肚子里。不然,下官可不知道公子这条命还能留多久。”
东西在钦差那里?
想到陈束的话,沈明仪二话不说,转身就奔向钦差的营帐。
幸好她闲来无事常逛军营,沈明仪捡着捷径,一定要赶在钦差回来前找到他们说的东西。
沈明仪争分夺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扒再说。
书案、箱笼、床铺,凡是能放东西的,她一个也不放过。
终于在箱笼成堆的衣服底下翻到一个漆黑的长盒。
带锁?
沈明仪捏着铜锁,心急火燎。
怎么办?!
门外传来脚步声,沈明仪又飞快将盒子放回原处,默不作声地待在营帐中。
沈明仪翻的急促,但特意注意了位置,没让东西乱起来。邵志武并未察觉出不妥。
他率先去检查箱笼,确认盒子还在,又从身上拿出钥匙开锁检查,确认无误后,才如释重负地歇息。
沈明仪静静立在一侧,等他的熟睡的鼾声响起,轻手轻脚地从他的枕头下勾出钥匙,转头抱住盒子出了营帐。
找到僻静无人的地方,沈明仪打开锁,借着月光去辨认上头的字迹。
这是……
一看惊心,再看惊魂!
沈明仪的心脏不可思议地猛跳起来。
第25章 新芽
沈明仪快速翻阅,一目十行,越看越心惊。
顾不得心中惊诧,她草草将东西塞到怀里,将盒子和钥匙放归原处,脚步匆匆去了中军帐。
陆承尧今日心情好,处理军报的速度跟着上升,如今正握着一本兵书,闲闲散散地翻阅着。时不时抬头张望,想看看沈明仪何时回来。
他估摸着沈明仪又会无功而返,眼睛落在兵书上,可心里却想着,若是她又垂头丧气,该如何哄她开心。
看到沈明仪脸色沉重的进来,陆承尧暗道一句“不出所料”,体贴地不提伤心事,转而卷起兵书道:“方才在书上看到一则趣闻,你若不倦,我说与你听如何?”
沈明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搭腔。
这都激不起她的兴致?
陆承尧轻轻蹙眉,担忧道:“安安?”
沈明仪下意识应了声,双手背在身后,捏紧了手中的东西。她轻咬牙关,欲言又止:“我……”
陆承尧等了半天,没听她说出个所以然,遂问:“想说什么?”他莞尔道,“不用顾虑,在我这里,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沈明仪并非是顾虑说出来会惹他介意,而是担心他会受刺激。
那些东西……
沈明仪指尖松开又蜷住,迟疑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坦言。她带着东西来找他,本来就没存隐瞒的心思。
“我去陈束的营帐,遇见钦差在他的水里动手脚……”沈明仪言简意赅说了原委,稍一停顿,鼓起勇气对上陆承尧的眼神,将身后的东西放到书案上,朝他推去,“我在钦差的营帐中找到了这些东西。”
什么东西能让她如此重视?
陆承尧半是疑虑、半是好奇地垂下视线,却在看清内容后,顿时怔住。
沈明仪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变化,屏住呼吸,没有出声。
直到现在,沈明仪的心绪还是没有平静下来,遑论是骤然受到冲击的陆承尧?
被钦差从陈束那里抢过去的东西,有与西戎的信件,有与不知名姓的人的通信,还有本本账册。
从这些信件中,可以轻而易举的勾画出事情的全貌。
陈束到西境以来,一直和朝廷上的某个人有联系。在那个人的指挥下,将广平城的布防图交给西戎,阻断西境军势如破竹的大好形势。从广平城叶老将军被俘起,西境军驻守边城外,再无进益,军心涣散,斗争不断。
陈束向许父要的五十万两白银,也并非全部用于征战。一部分交给西戎,用于和西戎里应外合的报酬,一部分被陈束贪墨,还有一部分,在钦差未到营地时便被他收入囊中。
银钱贪墨,虽说心中不忿,倒也在两人的意料之中。
让陆承尧无法接受的是,广平城破,不是因为西戎骁勇,也不是因为西境军无能,竟然是里应外合的通敌之举!
叶老将军因为城破被俘身死、无数将士为此埋骨西境,竟然是因为这样荒唐的原因。
陆承尧血色尽失,捏着信件的手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手背绷起青筋。
“陆承尧……”沈明仪慌了,顾不得其他,飞快握住他的手,他手背冰凉,顺着相贴的肌肤传到她掌心。
沈明仪竭力稳住,轻声哄着他松手:“我们先把信放下来好不好?若是损毁证物,便没有办法治罪他的罪了。来,卸一下力道。”
沈明仪认真地将他的手指根根掰开,陆承尧没有挣扎,任由她施为。
“安安,”陆承尧嗓音微哑,“和陈束沆瀣一气的盛京中人,你有头绪吗?”
盛京中世家林立,有权势的人太多。沈明仪常年困于闺阁,对这些人的了解也只是从兄长的只言片语中获得。
沈明仪歉然摇头。
陆承尧并无太多失望。连他这个身在局中的人都一无所知,遑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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