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漆灰的眸子阴阴沉沉瞥了她一眼,贺氏顿时心领神会,连忙扬声唤来婆子,
“快去半月轩,把裴家母女给叫来。”
婆子应声而去。
裴茵被木夏唤醒,得知松鹤苑的人叫她跟母亲王氏过去一趟,心里便有了不妙的预感。
换她过去倒是不怕,但是怎么连生病的母亲也要去?
倒不怕别的,母亲身子已经开始转好,若是被她们发现了端倪便不好,如今裴家的事情未了,她不想两面树敌。
里屋王氏已经闻讯要换衣裳,裴茵掀开帘子进去,却是按捺住了王氏的手,
“母亲,您别急,我去应付便好。”
王氏坐在榻上满目忧愁望着她,女儿近来越发有主意,甚至还从古书上倒腾了些方子给她调理身子,这几日果然已经大好,眼睛也不像以前那般模糊了。
“孩子,娘没事,她们这是想为难你,娘不能总躲在你身后….”
王氏作势要下塌来,裴茵却挨着她坐了上去,挡住了她的路,
“娘,她们的目的并非是我,而且你,娘,你想想,到底是什么缘故让她们一直盯着你不放?”
王氏面色微微一僵,纤纤手指掐住了被褥,心中顿时一片清明。
裴茵见她已然明悟,便不再多劝,
“来,娘,女儿有办法,打消她们的顾虑。”
半刻钟后,裴茵跟着松鹤苑的婆子来到了上房。
第17章老太爷骂骂咧咧的拄着拐……
午后的天空忽的阴沉沉的,太阳藏在了乌云之后,一股寒风刮起,院子里铺满了枯叶,几个粗使婆子拿着扫帚清扫长廊上的枯叶,看到裴茵走来,纷纷避开了些。
裴茵被丫头领着入了松鹤苑的明间,屋子里乌泱泱的一群人,大夫人母女及三夫人也都到了。
而裴茵一眼就瞧见大夫人手里东西,看来大夫人已经吩咐人把那扇面给制成了扇子,用的是象牙柄子,还雕刻了花纹。
裴茵目光在那只银雀上闪过,大夫人如此心急,回头铁定会带出去。
只要那位见了,一定会问东西出自何处,她便有机会了。
裴茵稍稍环视一周,没有发现蒲团,便也就装傻充嫩,上前给老太太福了福身,
“给外祖母请安。”
贺氏瞅了一眼门口,发现王氏并不曾来,眉头顿时皱起,
“裴茵,你母亲呢,老太太相传,她怎么不来?这是一丁点儿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了!”
贺氏音量拔得老高,却没注意到老太太沉着眉斜睨了她一眼。
裴茵不动声色回道,
“回二舅母的话,倒并非我母亲不愿意来,而是她来不了….”
裴茵上前将掌心一抹血色的帕子摊开,众人瞧见上面一触目惊心的暗红血块,吓得连忙别过脸去。
就连上方坐在那里静静喝□□茶的老太太也心惊了一把。
病成这样了?
裴茵重新合上帕子,静静伫立,语气含伤,
“母亲说怕身上的病气过给老太太,待病好了再给老太太磕头请安。”
贺氏这下也不敢揪着不放,只是再见裴茵并没有下跪,又作出一番架势来,
“裴茵,你好大的胆子,犯了错,还不跪下?”
裴茵诧异抬眸,“二舅母,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
贺氏被她这疑惑的摸样给气了个倒仰,
“茵茵啊,你今日午时擅闯老太爷的小经阁,打搅老太爷歇息,是为大不孝,你还不知错?难道平日你们裴家便是这般没规矩?”
裴茵微微眯起眼,脸上浮现一丝怒容。
她不过是见了老太爷,她们便这般刁难。
身穿藕荷色褙子的三夫人见裴茵孤零零的可怜,有些不忍道,
“二嫂教训的是,只是小姑娘家的不懂事,因为她二叔的事情着急,想求父亲帮帮忙,也是情理当中。”
她一向不爱开口掺和府上的事,只是如今裴家落难,王氏病成这样,裴茵又被大夫人算计,这一家子实在是太惨了,王家也是百年世族,做出这等事实属不该,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贺氏瞥了一眼三夫人庄氏,冷笑一声,
“三弟妹,你的小儿子求老太爷赐名都没机会,这丫头闯进小经阁,你觉得合适?”
庄氏面色平和回道,“那我家老七没福气,怨不得旁人,总不能因旁人得老太爷喜欢,我就嫉妒吧,若是如此,我是不是更得嫉妒大嫂家和二嫂家?”
贺氏气的噎住,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里是王家,住在王家便得遵守王家的家规,既然不懂事便该教训。”
贺氏说着话时看向老太太,见老太太垂着眸拨弄左手的一枚绿松石的金戒,便知这是默认了。
贺氏也聪明,不想一个人做恶人,便把大夫人梅氏给拖下水,
“大嫂,你掌中馈,依着规矩该怎么处置裴茵?”
大夫人心里把贺氏骂了个底朝天,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老太太,她太知道老太太的心结所在。
先老夫人还在世时,老太太只是个妾室,那个时候裴茵的母亲王氏在府上是人人敬重的大小姐,便是老太太见了她也得行礼。
这么多年老太太翻身做主,最看不顺眼的便是大姑奶奶王氏一脉,自然也嫌恶裴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