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饭桌终于散去,柏今意带着死神回学校,走在宿舍走廊的时候,死神忽然开口:
柏老师,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嗯?
虽然我们把家长放后备箱的东西,都悄悄送回给家长了,但是柏老师,你的后备箱确实被家长撬开了,你的锁坏掉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在还东西的时候,手动把换锁的钱给留下来?
不太好。
啊,好像也是。这种东西留下了总感觉瓜田李下,说不清楚。简无绪纠结,所以只能全部还回去,可是他们撬了你的锁,让你蒙受了损失,又是客观事实,车保险能赔吗?
应该不能。
死神看上去经受重击。
那那我们,可以报警吗?
最好不要。
死神被二次重击。
外头漆黑的天,忽然被一道亮银色的闪电劈开,银色的光,照亮了死神绝望的脸,接着,轰隆轰隆的雷声在夹着豆大雨点的狂风中响起,变天了。
赶紧进屋。柏今意拿钥匙开门,别被风吹跑了。
柏老师放心啦,我是灵魂体,怎么可能会被风吹跑呢
死神摇摇欲坠飘进了屋子,并且直接飞到书桌前,开始计算:
四月初的时候,柏老师已经损失掉了饭卡的钱中间替徐老师代课一周,虽然赚了代课费,但是嗓子一度受创现在又被家长撬锁损失工资绩效
后一步进来的柏今意体贴的给了死神一点空间,但当他洗完手,再去看死神的时候,发现死神还拿着那张纸发呆。
他过去:怎么了?
死神:损失了好多啊
没有关系。柏今意试图让死神想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可是
你还是纠结?
我迈不过这个坎!简无绪悲伤说。
柏今意欲言又止,仔细想想,刚才死神确实提出了很多试图抹消损失的办法,是他逐一否定。他一时也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拿出一个办法来,处理处理这件事。
但是家长
他不想和家长沟通
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参加这个聚餐之所以参加这个聚餐,全是因为
数学组长。
确实,一切的源头矛盾,都在于数学组长非让他去这个聚会。
柏今意点开微信,看着微信里那杯袅袅冒气的茶水。
死神凑过来,他的心灵瞬间和柏今意共通,迈不过的坎化作熊熊的火焰烧起来。
柏老师!都是他!
是的,都是他。
柏老师!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下次不能再勉强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嗯。
我们要告诉他!
今天请吃饭的家长撬了我的后备箱。
柏今意把这一行字打出来,死神看住了。
柏今意问死神:你觉得有威力吗?
死神按着胸口:有没有威力我不好说,但我好像没那么难受了。他开始和柏今意研究,柏老师,你先不要急着发,我们再讨论一下,后面是不是应该还补一句话,后备箱换锁的价格?数学组长会赔偿吗?
肯定不会。
死神思考,握拳。
但是下回数学组长再想要拉你去你不想去的家长聚会,你就可以提起今天这件事!
对。
柏今意忽然也感觉自己活泛了起来。
一人一鬼达成共识,开始思索要怎么给数学组长编辑微信,让他也经历一番印象深刻的尴尬时,叩叩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暴风雨的夜晚,有人小小的声音,透过门缝,挤进室内:
柏老师?柏老师?你在吗?
大晚上冷不丁听见这种宛若鬼魅的声音,还挺唬人的。
正研究微信的柏今意手一抖,把今天请吃饭的家长撬了我的后备箱这句话,给直接发出去了!
数学组长秒回:
又秒速撤回。
不过他们暂时没有时间欣赏数学组长的尴尬,门外的人还在敲门,柏今意站起身,走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隙,一只穿皮鞋的脚先探了进来,接着,这脚一挤,把门缝挤开,那胖胖的身体也就跟涂抹了黄油一样顺滑地挤进无论怎么看,都挤不进来的狭小缝隙。
柏今意最初没有防备,接着又怕挤到人,连着后退了两步,宿舍门也就跟全无设防一样大大敞开了。
门外站着两个人。
一个大人,胖胖的,是今天晚上请吃饭的三个家中之一,一个孩子,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但柏今意不认识,不是他的班级的。
柏老师,晚上好。这胖胖的家长一进门,就堆叠起笑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