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连忙认错:“是是,都怪奴婢们,原是该替姑娘收好……”
彩练咬了咬唇,偷眼看向飞云——她记得清楚,昨日喜嬷嬷亲手把铜镜交给飞云了,叫她收好,今日出门时再拿出来。
然而,飞云只一味扎着脑袋,怯怯地跪在地上,什么都没说。
秦莞也瞅了她一眼,笑着说:“经此一事,三婶往后再说我马虎我可不敢还嘴了。她们确实把镜子给了我,我明明记得别在腰间了,许是她不听我的话,飞了。”
此话一出,彩练和飞云双双抬起头,眼中现出惊讶之色。她们知道,这是秦莞在替飞云担错。
彩练有点生气,愤愤地瞪向飞云。飞云红着眼圈感激地看着秦莞。
秦莞递给她们一个安慰的眼神,提着宽大的裙摆和大伙一起找。
就在这时,三五个系着红腰带、绑着红包头的小丫鬟兴冲冲跑进来,脆生生地嚷道:“回大娘子,主院来人传话,姑爷的车驾再有两刻钟就到了,叫姑娘准备出门!”
此话一出,众人更慌了。
秦莞一甩手,道:“不找了,干脆叫人去街上买一个。”
郭氏叹道:“女儿家出门要带的铜镜,象征着一辈子的福气和尊荣,唯嫡女才有,那是你刚出生时你母亲就备下的,街上随便买来的能比?”
纪氏急得直拍桌子,“可叹四郎不是个闺女,不然正好拿来先给莞姐儿……”
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不着痕迹地往萧氏那边瞅了一眼。
郭氏没接话,喝了口茶掩饰过去。
萧氏笑笑,说:“看吧,光知道着急,倒把这茬儿忘了。萱姐儿那里有一个,我这就叫人取来先给莞姐儿应应急。”
不待别人开口,秦萱便截住了她的话:“母亲莫不是糊涂了,我出生时并非嫡女,哪里有从小温养到大的铜镜?”
——她当然有,只是不想给秦莞而已。
萧氏皱了皱眉,虽怪她因小失大,却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她。正想着怎么把话圆回去,宋丹青便站了起来。
她今日和赵攸宁一起做女傧相,一大早就来了,里里外外帮了不少忙。赵攸宁烦得跑到水榭里偷闲,她却不见丝毫疲累,言行举止依旧得体。
“我家里正好有一个,也是从小准备的,莞儿若不嫌弃,不如就先用我的。”
秦莞忙道:“这怎么好意思?想来那铜镜必是宋伯母精心帮姐姐准备的,我可不能夺了你的福气——母亲,婶婶,就叫人出去买一个来吧!”
宋丹青笑笑,说:“别买了,就听我的罢。等过两日你那个找到了再换给我就成,莞儿的福气可不比我少,指不定还是我沾了光呢!”
秦莞还是摇头。
然而,二门外又来催了,迎亲的车驾眼瞅着就要到了。
纪氏一咬牙,道:“既如此,只能麻烦宋娘子了,改日咱家必定备上一份厚礼,和铜镜一并送过去。”
宋丹青笑着福了福身,“那奴家便先行谢过大娘子了——事不宜迟,底下的人恐怕说不清楚,须得我亲自去一趟,莞儿别急,我骑马去,必赶在上轿前回来。”
秦莞不再客气,屈膝福礼:“深谢姐姐。”
宋丹青笑笑,回了一礼。
纪氏亲自把她送出门,一直看着她戴着帷帽走出老远,她的目光还没舍得撤回来。
郭氏看出些苗头,轻笑道:“这位宋家小娘子真是个能干的,这一整天下来,大事小情处理得井井有条,难得的是小小年纪还这般仗义,不知可曾许配了人家?”
纪氏接口道:“我打听了,没有呢,也不知道哪家有这个福气。”
郭氏握住她的手,笑道:“我看呀,亲家娘子就是个有福气的。侯府高门配清流世家,也是难得。”
纪氏一愣,终于反应过来——可不是么,她有三个儿子,二郎若是人家瞧不上还有三郎,三郎不成那就四郎……不行,四郎乳牙都没换呢,还是先紧着二郎这个老大难吧!
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纪氏整个人精神抖擞,私心里已经把秦二郎与宋小娘子结亲,继而三年抱俩预想了一遍,怎么想怎么畅快。
二门外再次来报:“姑爷到了!姑爷进二门了!”
屋内之人皆是一愣。
汴京婚嫁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高门嫁女,新郎官须入二门迎新妇;门当户对或女方高嫁,新娘由兄长送出门便好,新郎官不必登门。
当然,一般情况下,男方为了面子,即便迎娶高门贵女也不愿入二门自贬身价。
梁、秦两家一个有爵位,一个是高官,怎么看都是门当户对。然而“梁大将军”却主动进门,无疑是表明了对秦家的尊重。
定远侯在二门处拦了一下,“梁将军不必如此。”
“梁大将军”抱拳,单膝跪地:“贵女下嫁,小婿理当亲迎。”
宾客们交口称赞,秦家诸人更是感慨万千,从前有多反对这桩婚事,此时就有多欣慰。
不是为了脸面,而是因此梁家对秦莞的重视。
秦莞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穿着大红喜服健步走来。坠珠的袍角叮咚作响,宽大的袖摆随风翻飞。
夕阳的余晖映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一层金光。那张英俊而坚毅的脸就这样直直地撞进了秦莞的眼睛里。
她看到他扬起眉眼,似乎在笑。
秦莞也忍不住笑了。
这一刻,她竟然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成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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