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发觉林溪的目光不时落在那些花卉和假山水池上, 便陪笑道:“这是二老爷弄得, 这些盆景和花卉都是他一手种得, 旁人连碰都不让碰, 我们二太太常说, 这些花就是我们二老爷的宝贝,比他儿子还亲呢!”
林溪便笑着望了沈默一眼, “人都说外甥似舅, 看来这话半点不差。”
管家不由看向沈默, “表少爷也喜欢养花,那感情好,我偷偷告诉您一声,二老爷有两盆精养的菊花,那花色翠得像碧玉一样,只是他谁都不让看。不过表少爷不是外人,您要是一提,二老爷保准带您去看。只是一点,您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管家虽上了年纪,走路不快,可是说话风趣,没几句话就把林溪逗乐了,就连沈默都轻轻笑了笑。
文老太爷和文老太太相继走了以后,文大老爷和文二老爷便已经分家。文大老爷常年在外地做官,这宅子便归了文二老爷一家。文大老爷只有每三年回京述职时,才在这宅子暂住几天。
文二老爷如今升了正四品的佥督御史,沈默和林溪过来拜见时,没赶上他休沐,招待他们的只有文二太太。
文二太太和林溪昨日见过的顾家女眷一样,都是在长衣外面再套一件比甲,头上梳得发髻与知州夫人差不多,上面插得首饰虽不名贵,可也是京中时兴的顶簪。除去这些穿着,文二太太是个看上去很和善的妇人,看见沈默就不由想起了早逝的小姑子,寒暄两句便红了眼圈,“当日你母亲出嫁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怎么没几年就去了?”
沈默抿唇道:“母亲在世时,也常跟我提起两位舅舅和舅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来京城。如今我来京城赶考,以后自当常来向长辈们请安。”
文二太太听话听音,见他不愿多提早逝的生母,就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很快把话题转到了别处,“你看我,好容易外甥来一次,我提这伤心事做什么。你舅舅要是知道你中了举人,一定高兴得很。不过他这几日忙得很,要到天黑才回家。”说完便叫丫鬟们上茶上果,又叫人去请两位少爷和三姑娘。
文家的两位表少爷都比沈默大上几岁,虽然定了亲事,可是还没成亲。而那位三姑娘看着和林溪一般年纪,也是一样定了亲事,还没成亲。
两位表少爷虽不及沈默生得好,但是容貌清秀,举止沉稳,也都是一表人才。
听文二太太的意思,大郎大前年就中了举,只是前年考会试的时候却名落孙山,二郎如今却还是秀才之身,今年的乡试又没考中。
文大郎是个书痴,被文二太太叫来时还有些不悦,及至见到沈默,听说对方已经中举,便拉着对方说起诗书来。文二郎不时在旁插上几句。三人很快就说到了一起。
林溪听了几句,便把目光放在了在文三姑娘身上,昨日她去顾家拜见时,见得都是已婚的妇人,没见到顾家的姑娘,如今见这位文三姑娘上着玉色绣迎春花的褙子,下着挑线裙,头上则插戴着一支银镀金嵌珠宝蝴蝶簪,眉目俏丽,五官灵动,是个性子很活泼的少女。
不过林溪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衣着打扮上,不管是她昨日见到的顾家女眷也好,还是文三姑娘也好,她们身上穿的都是褙子,看来京城这边正流行这褙子和挑线裙。
林溪暗暗把这些记在心里,准备回头叫丫鬟们替她赶制几件褙子出来,既然来了京城这边,总要迎合这边的潮流。
她心里转着这些念头的时候,两位表少爷已经陪着沈默去了前院相谈,文三姑娘等沈默走了以后,方才亲昵的坐在文二太太身边笑道:“母亲,我怎么瞅着表哥比我两个哥哥都更像我爹呢!”
文三姑娘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自然,她的亲事是文二老爷和文二太太再三商议后定下的,人长得清秀不说,还很上进,文三姑娘自己也很满意。所以即便是第一次见到沈默这样的人物,她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过她到底年纪不大,看见这样俊俏的青年,难免要就对方的容貌说上几句。
她本来是想说明明自家爹长得也不差,怎么两个哥哥却不及这个远道而来的表哥生的好呢,可是这话到底没敢说出来。
文二太太笑道:“多大的姑娘了,还这般撒娇撒痴,也不怕你表嫂笑话你。”
林溪微微笑道:“怎么会,表妹活泼大方,我喜欢都来不及呢!”
文三姑娘便得意的朝母亲笑了笑,文二太太抚着她的发顶道:“你小孩子家知道什么,你爹和你小姑本就是一母同胞,生的自然有几分相像。你表哥生的又与你小姑有几分相似,和你爹有两分相像也是自然。”
文二太太说完了这话,不愿冷落林溪,便向林溪问起了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又问他们住的是哪家客栈。
林溪便把自己已经租了宅子的事说了出来。
文二太太便嗔怪道:“怎么不搬到家里来住,何苦白费银子到外面租房子?这京城的房租可不便宜。”
林溪便把沈老太太搬出来做挡箭牌,“提前租下宅子,是我家老太太的意思,她一早就命老仆来京,早早看好了房子。说是夫君要会试,住在亲戚家里难免要麻烦人家,还不如另外租个宅子,既清净又便宜。”
文二太太在收到他们的帖子时,就已经想的清楚,自家受过小姑子那么大的恩,外甥来京,怎么也要留对方住下的。即便对方不提,自家也要主动挽留的。没想到他们早已租下了宅子,又抬出了沈老太太,文二太太觉得他们多半是嫌住在亲戚家里不方便,又看林溪衣着打扮不俗,觉得他们估计是不差银子,想到此,文二太太便不再多客套,只问那宅子在哪,可有什么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林溪笑道:“那宅子就在东大街的落花胡同,旁边还挨着一户相熟的人家,我祖父和他家老爷子是同年,两家算是世交。”
文三姑娘听到落花胡同,便插话问道:“我记得顾家就住在落花胡同,你们租的那个宅子,是不是就在顾家旁边?”
林溪道:“对,就是顾家旁边,我说的那户人家就是顾家。表妹认得顾家的人?”
文三姑娘道:“认得,顾六小姐和我是手帕交。上个月顾六小姐做东办诗会,还给我下了张帖子,母亲你还记得这事吗?”后一句话却是对文二太太说的。
文二太太笑道:“你那些诗会茶会什么的,三五天就要举办一次,我哪记得那么清楚。”
文三姑娘道:“母亲不记得就说不记得,哪有你说的三五天那么勤,要真是这样,我们诗社每年所出的诗集不就泛滥成灾了。”又问林溪可会作诗,“我们诗社每到二十一那日就要举行诗会,不论出身,只要诗作的好,有人引荐,就可以加入。如今虽然比不得清平郡主的那个琅嬛诗社,但是也有二十来人。”
文三姑娘所说的琅嬛诗社是京中最有名的一个诗社,这个诗社的发起人是秦王的小女儿清平郡主,其他诗社的成员也都是京中有名的贵女。不过这个诗社贵虽贵矣,名气也大,可是却因太过看重出身家世,反倒错失了许多有才华的少女。
而文三姑娘所在的桃花社虽然同样名声在外,可是成员却不论出身好坏只论有没有作诗的才华,因此琅嬛诗社虽有名,可是私下里桃花社的诗集却更受欢迎。
林溪在晋城的时候,闲来无事也曾看过几本诗集,自问背诗无人能及,可是作诗仍是差强人意,便道:“我不大会作诗,还是算了吧!”
文三姑娘却以为她是谦虚,“表嫂不必谦虚,我们社里的人都是极好相处的,就是像表嫂这样嫁了人的妇人也有。”
文二太太也在旁道:“你初来京城,参加诗会还能多认识些人,不然整日在家闷坐也是无聊。”
京中风气开放,不比晋城那边保守,不光出了嫁的妇人能常常出门,就是未嫁的少女也经常出门逛街。所以文二太太不仅没有反对女儿的提议,反倒非常鼓励林溪参加这些诗会。
林溪听她们说的有理,也动了几分心,“可是我真不怎么会作诗,我自己没面子是小,就怕带累表妹。”
文三姑娘大方道:“没事,其实我做的诗也不算太好,说不上什么带累不带累。过几天就是举行诗社的日子了,这个月正好轮到靖宁侯府的三姑娘做东,她人最是和气不过的,你见了就知道了。”
靖宁侯府的三姑娘,林溪淡淡笑了笑,没想到她来京短短几天,先是见了男主一面,过后几天又可以见到女主,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躲也躲不开啊!
第86章
文二老爷从督察院出来的时候, 已经是申时末, 他看了眼天色, 觉得今日总算是能在天黑之前回家了。
可他还没走出去几步, 就听有人在后面喊了声,“文大人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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