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琼林宴外的一片空地,赵忱方才停下步子转过身:“长宁,你老实说,你今日来为的是什么?”
长宁公主挑起眉梢笑道:“刚才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呀,我是奉了父皇的口谕来的。”
赵忱沉声道:“你在自己府里胡闹我不管,可是这是琼林宴,是朝廷宴请新科进士的地方,由不得你胡来。”
他这样毫不留余地的训斥长宁公主,后者也忍不住冷了脸色,“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凭什么你来得,我来不得。我又不是胡乱闯入,我是奉了父皇的口谕。”
“够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你分明是看这科的沈状元生得好,心里动了歪心思,才会向父皇请旨过来。”赵忱毫不留情面的戳穿了长宁公主的心思,“我劝你少打这位沈状元的主意,他已经是有妻室的人。就算他没有妻室,也做不得你的驸马。”
长宁公主没想到赵忱这么快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由不得心里一阵恼怒,“为什么做不得我的驸马?”
“就凭他是三元及第,我们大齐朝建朝这么多年,也不过只有三人能够获得如此殊荣。这样的人才绝对不能断送到你的手中。”赵忱道,他甚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如今实在看不下去长宁公主的行为,方才说了这么一番话。
长宁公主却是气极反笑:“好啊,做了我的驸马,就是断送他的前途。这话我要到父皇面前去分说。”
赵忱本想斥责长宁公主几句,让她熄了对沈默的那番念头。哪知他不了解长宁公主的性子,一向喜欢跟人对着干,这一番斥责下来,却激起了长宁公主的脾气,一定要拉着他到元洪帝面前分说。
赵忱此时却有了几分退意,父皇这两年越发对他多疑,真要是到了父皇面前,该如何解释他知道沈默有妻室的事。也是他一向没把贪图享乐的长宁公主放在心上,说话就没留意,把沈默有妻室的事说了出来。
长宁公主却不依不饶,她被元洪帝娇惯坏了,养成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性子,要是什么都顺着她,她还收敛几分,如今却被赵忱几句话激起了火气,一定要拉着赵忱去元洪帝跟前分辨。
赵忱没想到这个妹妹这样难缠,有心想扬长而去,却被长宁公主拦住了去路,还拉着他的袖子不放。
最后赵忱硬是被她拉到了元洪帝跟前。
元洪帝小睡一觉,醒来正觉得身体舒服了一些,闻听长宁公主求见,便宣她进来。
哪知长宁公主身后竟然还跟着太子赵忱,元洪帝看长宁公主脸上的怒容,心下猜到几分,不由问道:“你们兄妹这是怎么了,长宁你来说。”
长宁公主便一字不差的把和赵忱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末了还道:“父皇你来评评理,为什么做了我的驸马,就是断送了他?”
元洪帝把刚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不会略过其中关键的两句话,当下便用一双凌厉的双眼看向赵忱,“太子是如何知道那沈默已有妻室的,莫非你们认识?”
沈默又不是京城人,太子怎么会认得他,难道他是太子暗中培养的人才,元洪帝想到李贵妃平日里吹得那些枕头风,由不得不起疑心。
赵忱心下苦笑,父皇果真信不得他。不过这个问题,早在他摆脱不掉长宁公主时,已经想好了答案。
“回禀父皇,儿臣之前微服出巡的时候见过这沈状元一面,不过当时儿臣并未吐露过身份,所以沈状元从始至终不曾知道儿臣的身份。至于他已有妻室一事,是儿臣亲眼见过他的夫人。父皇若是不信,可唤沈状元前来相问。”
最后一句话,赵忱一语双关,明面上是说若是不信沈默已有妻室,大可叫对方过来相问,可是暗地里却是在自证清白,若是不相信他与沈默只见过两面,大可叫对方过来质问。
知子莫若父,元洪帝岂能听不出赵忱话里的含义,太子的为人,元洪帝还是信得过几分的,他便去了几分疑心,“不必了,既然你亲眼见过他已有妻室,那么此事也就不用再提。”
赵忱心中一松,父皇这么说,看来是相信他的话了。
哪知长宁公主却不依不饶,“父皇,有妻室算什么,让他休妻就是了。难道我堂堂一个公主还比不了一个寻常妇人吗?”
第100章
长宁公主那番休妻的话刚刚落下, 元洪帝就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长宁,这事到此为止吧!”
元洪帝再纵着长宁公主胡闹, 也不会真的由她逼着臣子去休妻。
长宁公主性子娇蛮不假,可她知道元洪帝的底线,如今见他开口这么说, 就知道这一次他不会纵着自己了。不过长宁公主却不肯放弃, “父皇, 若是他出于自愿休妻, 您可否把他指给我为驸马呢?”
若是他真的为了一时的荣华富贵而自愿休妻, 那么这样的人,也不配为朝廷官员, 元洪帝便点头道:“若他心甘情愿休妻,那朕便为你做主就是。”
长宁公主便嫣然一笑:“父皇说话可要算数。”
元洪帝道:“朕既是天子, 说出的话当然算数。”
长宁公主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赵忱却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开口警告了长宁公主一句, “若是这样, 那么你不可用公主的权势威逼利诱, 更不可用他人的性命做威胁。不然我会如实禀告给父皇。”
长宁公主听了这番警告却不生气,反而一脸骄傲的笑道:“皇兄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赵忱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有关这个皇妹的劣迹, 自然不会信她的话, 不过当着元洪帝的面不愿多说而已。
元洪帝则拍了拍长宁的手, “好了, 朕也累了,你们两个没事的话,就都退下吧!”
从元洪帝的寝殿出来以后,赵忱不愿和这个妹妹再多说,举步就走。长宁公主却是心情甚好,快走几步追上了皇兄。
“皇兄,等等我。”
赵忱却不想理她。
长宁公主笑吟吟道:“皇兄莫不是生气了?”
刚才她脾气上来,硬拉着赵忱来了这边,如今又这样笑语吟吟,赵忱懒得猜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一言不发走得飞快。
哪知没走几步,长宁公主就在后面道:“皇兄,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赵忱脚步一顿,但很快就迈出了右脚。
“事关你的太子之位,你也不要听吗?”
长宁公主这话一落下,赵忱果然再次停下了脚步。
长宁公主笑了笑,挥退身边的侍从,慢慢朝赵忱走了过去。
“刚才在父皇面前,皇兄似乎对与沈状元认识一事表现得极为紧张。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长宁公主问道。
赵忱看都不看她,如今他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只有他这个一心贪图享乐的妹妹不知道罢了。
长宁公主没等到他的回答,便自顾自又说下去,“要是我猜的没错,皇兄的太子之位似乎坐得不太稳啊!”
赵忱觉得有些好笑了,让他陷入这种境地的人罪魁祸首是谁,不就是她的母妃吗,想到李贵妃,赵忱由来就一阵心烦,语气里不由带出一丝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