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换鞋子,边侧目看她,漫不经心地说道:“女孩子不用学下厨,这些该让男人去做。”
话落,目光落在她墨黑如瀑的长发上。忽然,伸出手去,指尖轻捏了一下她的发尾,触手能及处,微微的湿意。
“头发怎么不吹干?”
闻歌“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吹风机坏了……没关系,反正等会就干了。”
“我浴室里有吹风机,先拿去用。”他说完,边往客厅走,边低头解开西装上的纽扣。那修长的手指白皙如玉,搭在纽扣上轻轻一解,动作优雅,从容不迫。
闻歌应了一声,看着他脱下西装外套顺手挂在沙发椅背上,走进厨房,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也是那个时候,闻歌隐约的察觉自己和温少远隔着一段很大很大,大得几乎跨越不了的鸿沟。
这个男人的气度,风华,无论是在哪个瞬间,都能让你清晰的明白,他们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他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高高在上,是闻歌匹之不及的。
差之千里,而不是微毫。
……
吃过饭,闻歌回房间写作业。
往年的五一,外婆都会带她去梵音寺。L市是国内著名的江南水乡,黄金假期时节总有游客慕名前来。
在L市,最富盛名的便是梵音寺,百年来香火鼎盛,源源不息。
老一辈的人都喜欢把信仰寄托在佛像上面,就连闻歌的外婆,逢年过节都喜欢去走一趟。点几支香,燃几对香烛,好像那些生活中所不能求的渴望能随着香烛那明灭摇曳的火光而实现一般。
闻歌对寺庙并没有特殊的感情,她每年在佛前许的愿望不外乎是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多陪陪她,外婆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每一年都未实现过,直到上一年,家人都离她而去后,她更是再无所求。
甚至,她始终觉得,自己是被世界抛弃的那一位。从来没有人能听到她的愿望,也从来没有人能看见她的渴求,她孤零零的生存着,好像只是为了尝尽这世间苦难。
想着想着,便连一点要写作业的心思也没了。
她推开椅子,躺到床上。缠着绵软又微带着凉意的薄被来回滚了几圈,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顿时一骨碌翻身坐起,披上一件长袖的睡衣外套,开门出去。
走廊里黑漆漆的一片,一点灯光都看不见。往常的这个时候,只要辛姨还未睡,客厅,楼梯和走廊都会留几盏小壁灯照明。
此刻,整个别墅里只有她和温少远,不免显得寂静又空荡。森冷的夜晚,就连她走动的声音都带了轻微的回响。
远远的,楼梯口处,有带着凉意的月光洒下来。
温少远就在她隔壁的房间,几步远的距离似乎被无限拉长。那幽深的,只有门缝里才透出一丝微光的房门,又远又近。
闻歌打小就怕黑,刚才一时兴起的“找小叔解解闷”的念头顿时支离破碎。她捂着“噗通噗通”剧烈跳动的心脏,深呼吸了一口气,几步冲过去……
用力地敲了敲温少远的门。
几乎是下一秒,门就被打开。
温少远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握着门把,微挑了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闻歌顿时呆在原地,仰头看着他,不知反应。
这样对视良久,还是温少远先移开目光,语气温和却也平淡:“先进房间等我一会吧,我去泡杯咖啡。”
闻歌“哦”了一声,那一刹那涌起的想逃离的心思还未付诸行动,便看见他按亮走廊里的灯,和她擦肩而过。
真的是擦肩而过。
那薄薄的衣料摩擦的声音,就像是某一根绷紧的弦被指尖轻轻地拨弄,细微,却沙沙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