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是岸边的商店,亮着灯,那光亮连成一线,明亮又温暖。剧组有些嘈杂的声音随着她们的行走渐渐被甩在了身后,直到那声音遥远得只是依稀可闻了,她这才停下脚步,就着昏暗的夜色看了她一眼。
“我很早就听温少远说起过你。”她转身朝向大海,那里的黑暗无边无际,却掩不住她眼底的光芒,璀璨如星:“忘记在聊什么了。”
她的声音轻柔又温和,嗓音里还带了几分慵懒,格外的悦耳。
“刚才那个是胡说的,陈婉是在倒追温少远,但正主连正眼都没看她,刚签的续约,直接撕了,赔了一笔违约金。”她转头看着她,似乎是笑了,那声音越发柔和:“我家那个在盛远有些股份,所以知道这件事。”
闻歌有些囧囧地摸了下鼻梁,被风吹得发凉。她低头不语,双手揣在口袋里,沉默着看着自己的脚尖。
接下来的话题,秦暖阳再没有提起和温少远有关的。站了没多久,她的经纪人就找了过来,抱着一条大大的围巾整个把她裹起来,挽着先走了。
秦暖阳走出一段距离,突然停下脚步,说道:“我想起来了,是在三年半前,刚过了圣诞没多久。那天晚上我们一起聚会,他接了一个电话,我问他是谁,他说是喜欢的女孩子。”
她顿了顿,这才补充道:“那个电话,我只听他叫了一声‘闻歌’。”
她的声音并不大,隔着十几步远的距离,轻轻柔柔的嗓音,说出口的话被海风吹散了一半。可那余下的,却足以让闻歌觉得内心震荡不已。
她站在原地,只觉得手脚都有些冰凉。湿咸的海风,此刻似乎也带上了几分暖意,迎面扑来,让她原本干涩的眼眶一阵刺刺得发疼。
他说是喜欢的女孩子……
那个电话,我只听他叫了一声“闻歌”……
闻歌看着秦暖阳的身影越走越远,良久才回过神,听着犹在远处,很轻微的海浪声,深呼吸了一口气,蹲下来,一手撑着沙滩坐了下来。
那凛冽的海风吹得她有些头疼,可浑身却烫得她几乎发抖。
她静静地看着远方,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可却能最清晰的,把她此刻想的,完完整整地放在面前。
很多很多个温少远。
初见时向她伸出手的温少远;在老爷子书房门口,吃光了凉透的饺子的温少远;告诉她,以后不知道怎么办就去找他的温少远;带她去上学的温少远;老爷子病重那晚,在急诊室门口找到她的温少远;和她在书房处理工作时低眉浅笑的温少远;温敬去世,固执得不让老爷子送走她,还非要一力承担下来的温少远;那个说由他来负责的温少远;即使帮她找到了新家庭也依然守护在她身边的温少远;在那晚生死一线间如天神般出现的温少远……
那一帧帧一幕幕,都如同刻画在了生命里,即使那么多年后再想起,依然清晰得历历在目。
在她一如所有的人生里,曾与他为伴的记忆,最为珍贵。就如同很多时候,她会想,哪怕没了生的希望,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一旦她死去,那所有的回忆,都将随着她灰飞烟灭。
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记得她之前那么深刻的爱过?
他说得从未离开,她似乎终于明白了。
闻歌走回去时,篝火已经燃起。
沙滩上,那围成一圈的篝火熊熊燃烧着。即使站在人群之外,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温暖。
她走近,听着剧组的灯光师们被拉出来唱歌,其中一位五音不全的,不止自己跑调,连带着把另外几位也带跑了,那歌声是真的抑扬顿挫,听得人捧腹大笑。
闻歌也忍不住笑,正想在后面找个空位坐下,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虚扶了她一下:“别坐这里。”
那微微沙哑的声音,在嘈杂的歌声下安静得似清润的泉水。
闻歌转头看他,他的眼睛在火光下幽亮又深邃,看了她一眼,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落下去握住她的手,牵着她从后面绕过去,走到了靠近石阶的沙滩上。
那里摆着小板凳,还有多余的空位。
闻歌被他拉着悄悄地坐下,听着原本根本不会有交集的陌生人唱歌,迎面是温暖的火光,那些或低缓或高扬的歌声席卷了夜色,在这寒冬,暖得像是一簇火焰,直抵心窝。
这样的热闹持续了一段时间,便是煽情的“总结”以及“表彰大会”。
闻歌这个今天踩着尾巴进来,还是别有居心的……只能当做心路历程去听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浪声终于渐渐地大了起来,涨潮时,海水拍打着岩石,拍打着沙滩的声音就像是一首协奏曲,声势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