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无数次的梦见,那个男人在他身下张开双腿,翻涌欲动,露出白森森的犬齿,咧嘴笑。他手里握着剑,一次次捅男人的心口,血肉溶烂。他问为什么,男人像疯狗一样,只是哈哈大笑。
竹影簌簌,一袭白衣女人慌张奔逃,旁边丫头模样的孩子跟在后头,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土上,往山上爬去,即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都不敢停下脚步。然而连续长时间的逃窜,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噗通一声,丫头直接重重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叫出声的瞬间流下泪来,女人赶紧回头拉她,丫头哭得更厉害,喊着:“公主,你快走!快走啊,不要管我了,他要追上来了!”
女人一抬头,丫头身上便瞬间出现了一个男人,脚踩着丫头的头,把她的脸生生埋在泥土里,女人哭着大喊:“不要,快放开她!”,用尽力气拔男人的脚,男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女人,一动不动,丫头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呼吸,痉挛了,然后不动了。
“这是你骗我的代价,夜莺。”
男人的声音如此冰冷,以致于女人浑身猛地打颤,但她抬起头,凝视男人,咬牙切齿,说的一字一句都无比坚定。
“你、休想、得到胚胎!”
男人无法容忍,只要一个用力他就能捏爆她的大脑,瞬间便震怒着将其压在地上,锋利的牙齿抵在女人脖子上想要一口咬破,然而又摩挲了一下,用舌头舔舐,没有咬下去,凝望着女人,故意摆出以往熟悉的笑颜:“你不是很喜欢我么?我们不是约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么?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救我?”
“我爱你,但我爱的是以前的你!那个躺在床上教我读书写字的你!那个在我哭泣时摘花给我的你!那个说话声音从来都温柔的你!”
“你还有脸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错!”男人抓着女人的肩膀摇晃,“我只是想活下去!……既然你要杀我!干脆就该在我吐血濒死的那一年下手,又为何要将魔血给我!那粒假胎果……你准备了很久吧,好啊,好恶毒的女人!枉我以为你是唯一不会骗我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是我的错……高公公说的没错,逆天而行,终究只会生灵涂炭。”女人伸出手,抚摸曾经深爱之人的脸庞,眼角的泪缓缓流到耳边,“你杀了太多人,白鸽,我们一起死吧。”
“把胚胎交出来——”
男人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先前吃下的假胚胎含有大量契血,他元气大伤,如今只有真胚胎能够救他。
夜莺闭上双眼,伸直了脖子,捏紧拳头,身体绷硬,毅然决然地赴死,只听耳边响起砍肉一般的声音,男人嚎叫着,夜莺哭出来,整张脸皱成痛苦的形状,身上被压住了,然而过了几秒才魂回人间,自己完好无损。
睁开眼,起身,看见一个身披长袍的人背对月光,束着一头长发,发丝随竹叶簌簌像蝴蝶嬉戏般飘舞,面容如玉剑如虹,眉眼阴郁,精雕细琢,光是站在那里便自含一身矜娇贵气,低头脚尖点地,如天神入凡,怜悯世人,剑尖生花,血染花红,朵朵盛开,鲜艳绽放在白鸽的伤口上。
夜莺抱着白鸽,对方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双目发直,瞪着天空,以往都会很快恢复的伤口,此刻却怎么也恢复不了,腹部湿漉漉的血洒了夜莺满身,她不断重复喃喃着白鸽的名字流泪,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脸和脸贴在一起,如同抱着婴儿一般轻轻安抚。
黑白色的回忆涌上心头,白鸽口吐鲜血,一如那个濒死的夜晚。
“莺儿……你给我喝了什么?”
“是魔血,只要喝下去,你就可以恢复健康!高公公说,你的咳血病会痊愈,还能下地走路!
……
“对,没错,是我杀的,身为下贱,心比天高,狗仗人势,欺人太甚,还有那个侧室,我早晚会杀了他们……怎么你怕了?莺儿,只有你,我是绝对不会动的,你是特别的,你是我的唯一。”
……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垂髫总角到束发弱冠,他们一起长大,拉钩说好永远不分开,一个是痨病缠身,一个是巫女后代,都诡异孤僻,被人冷落欺凌,活在皇朝的夹缝中,看人脸色苟活。
现在想来,那是最好的一段日子,至少真心相待彼此,每一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来珍惜对待,大哥哥永远是温柔的面庞。
“你先走吧,我很快就会随你而去。”夜莺将他的双眼闭上。
望着这对青梅竹马,男人原地站在那里,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熟悉,好似又把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那些过往重现了一遍。
夜莺跪在地上磕头言谢,男人连忙扶起,道:“小人可不敢受此大礼,您可是夜莺公主。”
“敢问恩公大名,夜莺必将答谢。”
“您就叫我雀吧,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堂堂公主殿下,竟与魔教教徒勾结相爱,您可对得起那些无辜死去的子民?”
“夜莺无可辩驳,一切皆是我太过贪婪,不知魔血之恶,竟能使人性情大变,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
', ' ')('便,我也再无留恋于世,只是,这胚胎,我必须送去雷音寺,护其周全,以免落入魔教手中。”
“胚胎是什么稀罕物?再者,您只是一名弱女子,又怎能护送?”
“恩人有所不知,夜莺是巫女所生后代,拥有未卜先知之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占卜结果显示,胚胎选择了我上路护送,遇见恩人必定也是天意。这胚胎乃世间罕物,于常人,是增强力量,延年益寿的宝物,于魔教,则是换体移魂的至宝。”
“换体移魂……”
“没错,只要拥有这块至宝,这些怪物便能不断移魂入胎,永生不死,无法杀绝。”
“该死的魔教,屠杀生灵还不够,竟然想要永生!你可将胚胎藏好了?”
“恩公放心,已经藏好了,夜莺即是唯一的钥匙。”
“拿出来。”雀举起剑,刀尖对准夜莺。
夜莺大惊失色,顿时气愤发抖:“听闻江湖传言,斩魔剑客皆是侠义之士,除暴安良,替天行道,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一群欺凌弱小的小人。”
雀的目光阴沉而冰冷,一动不动:“我不会自己用,更不会拿去做坏事,行走江湖,我不知道您到底是不是真的公主殿下,更不知道您所说的一切有几分真假,除非见到胎果,我以我的性命相抵,护送您到雷音寺,那必然需要您有同样的价值。您没有拒绝的选择,死在这里,对我来说也不过是死了个女人。”
“好,我知道了。”夜莺闭上眼,了然于心,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盈蓝色的光辉从指缝中露出来。
“以女巫为钥匙媒介,借助神明的力量,才能得以将其藏匿,但不能永存于此,女巫一死,所有宝物法器重现人间,必然引来贪欲灾祸,所以必须送去雷音寺。”夜莺再张开手掌,果核模样的东西显现在手心,“我知道神明和女巫听起来很玄乎……”
“不,我相信你。”雀双眸变得混沌,将伤口划开,血液汩汩由剑柄流向剑刃,“我也曾见过神明。”
刀尖在四周划出一圈界线,血花生长消散,夜莺望向四周,才惊现已被黑烟笼罩,连忙收紧手掌,靠近雀。
雀沉静地站在圈的中心,看起来一动不动,实则手背青筋暴起,刀尖不断滴滴答答滴下红色的血珠。
熟悉的气味,含有毒的黑烟,一切都如此似曾相识……
夜莺抬头,抓紧雀的长袖,发现他在颤抖。竹子顶上站着一个黑影,将两人覆盖在阴影里,猫一般无声无息,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杀意滔天。
那是一个粗眉吊眼,凶狠长相的男人,一身黑袍,背着一把剑,眼睛恶狠狠瞪着盯着所有东西,带有侵略性的光芒,嘴角露出一抹邪笑,一副拥有绝对力量,游刃有余的姿态,就算是夜莺这样不懂武学的人也知道,那个男人绝对实力不扉,身上散发着锋利的令人惊恐的气息。
“你终于出现了,鹰。”雀咬牙切齿。
“你引我出来,我怎么能不来呢?对吧,师弟。”
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令人恼怒惊恐的笑意。只一瞬间,男人便猝不及防闪现在两人面前,手中握住了胚胎。
他嘴唇贴到雀的嘴上,轻蔑轻薄地嘲笑着雀的无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