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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袁,帮个忙把合同翻译一下行吗?”隔壁桌的女同事放了份编纂得密密麻麻的合同稿在袁嘉顺桌上,叫人看着就头疼。
“啊,好。”袁嘉顺捏了捏鼻梁答应道。其实他还有不少其他工作,但对于这个给过他不少善意的同事,他还是抱有些许歉意,便决定先搁置下手中的工作。
刘嘉欣趴在办公桌的隔板上,低头望着那一沓法语文件,瞅了好一会儿,好奇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法语啊?”
袁嘉顺从文件中抬起脑袋,脸上带了些茫然和怀念:“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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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学第一天,袁嘉顺穿着一身新买的运动衣库,脚踩着一双老土的运动鞋,和老乡一起提着资料包站在校门口。为了入学式,校门口被装饰得十分大气,两排银杏树顶着郁郁葱葱的绿叶,将刺眼的日光过滤成柔和的影子落在地上。
军训后的袁嘉顺比高中那会儿还要黑上两三个色号,因为太热了,脸上还浮着类似高原红的红晕,虽然一头短发看着挺帅,却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土气。他正一边和老乡聊着报课,一边向入学式会场悠哉游哉地逛。
“哇,顺子你看,这里还有选二外的。不愧是大学校,咱们学电脑的也能学外语呢?”一头稻草黄的老乡翻出报课资料怼到袁嘉顺面前,啧啧感叹着。
“之前学校资料发下来的时候我不就给你看了。”袁嘉顺翻了个白眼,“让你不好好听。”
“嘿嘿,我那不是刚交上女朋友,忙着约会嘛!”老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先别说我了,你打算报什么?”
“我?”袁嘉顺想了想,他早在高中就做好了未来的规划,打算大学前两年学好了语言基础,大三去国外交换留学个半年长长见识,方便以后找工作,“德语吧。”
“啊?德语那么难,我看学法语好,多浪漫啊!以后追女生,用法语跟人家说两句情话……”老乡双手交握着,十分做作地扭了扭,“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这人能不能正经点……”袁嘉顺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就撞在了前面的人身上,手上的资料掉了一地。他来不及去捡,连忙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前面,没撞痛你吧?”
那人转过头来,他简直比袁嘉顺在电视上见过的任何女明星都要漂亮。一张艳丽的容貌张扬肆意,光透过银杏树叶在他脸上落下柔软的光斑,栗色的刘海耷在白皙的额头上,一双纯净的桃花眼不带一丝情感。那人穿着一件竖条纹的蓝衬衫,下身是一条直筒白西裤,雪白的脚踝没入一双老爹鞋里,给人一种十分干净的印象。
“你、你……”袁嘉顺看愣了,一时也忘了再道歉,整个人都卡壳了似的伫立在原地,傻愣愣地盯着那人的脸看。
美女皱眉,看上去就像在嗔怪袁嘉顺的无礼。
“没事。”明明长了一张甜美的女人面孔,开口却是男人的声音,吓得袁嘉顺“啊?”了一声。连老乡都看不下去,用胳膊用力怼了袁嘉顺的腰,他才痛得反应过来,点头哈腰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那人叹了口气,蹲下身帮袁嘉顺捡资料:“没事,再不捡,东西都要给风吹没了。”
“啊,谢谢、谢谢!”袁嘉顺跟着蹲下,手忙脚乱地捡起落了一地的资料,捡到最后几张资料时,他的手不小心碰到大美人微凉的手背,像触电一样收了回来,心里暗暗想着:大夏天的,手这么凉,我是不是该给他买杯热茶什么的。
像是验证大美人说的话一样,一阵强风吹过,将地上的资料一卷而过,飘向远处的天空,袁嘉顺眼疾手快也只抓住一张。检查了一下,似乎是课表飞走了,袁嘉顺一下子就萎靡了下来。
“新生部那边还有多余的资料。”大美人看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安慰了句,“你是理科的吧?那边走过去右转就有,应该还剩很多。”
“谢、谢谢……”袁嘉顺没想到大美人被他撞到了,不仅帮自己捡东西,还这么关心自己,对这个陌生的美人的印象又好了几分。要是有好感指数这种东西,他觉得自己对大美人的好感估计已经块接近极限了。
“墨渚。”一侧传来一个声音,袁嘉顺抬头就看到一个长发美人站在大美人身边,他穿着一身不符合季节的黑色,纤长的眼睛冷冰冰地盯着袁嘉顺,像是要冻结他浑身的细胞一样。
袁嘉顺尴尬地笑了笑,不合时宜地心想:要是他大夏天的也穿成这样,怕不是刚出门就被晒死在大马路上了。
“雪城!”墨渚看到来人是谁,立马笑弯了眼睛,把资料往袁嘉顺怀里一塞就拉着雪城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什么,似乎把遇到袁嘉顺的小插曲完全忘在了脑后。
“啊……”袁嘉顺有些落寞地站起身来,有些听不清老乡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心里被堆满了空虚与失望。倒也不是觉得自己能和大美人有什么发展,更何况人家是个男的,能有什么发展呢?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土不拉几的运动服,无奈地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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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嘉顺没想到
', ' ')('会这么快就再见到墨渚和雪城。
当他坐在新生入学仪式的礼堂里时,那个叫做“雪城”的人正站在讲台上,代表全体新生进行致辞。他身上还是那一套纯黑的套装,没有一丝大众对新生期待的“朝气蓬勃”,一成不变的冰冷语气和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甚至让这场致辞听着像是在听葬礼悼词。
即使这样,绝大多数的人还是因为雪城极其出众的皮相为其倾心,袁嘉顺后座的两个小姑娘从雪城上台就开始不停地抽气,直到雪城回到台下都仍然在交头接耳,讨论刚才台上那个帅哥的头发用的是什么护发素。
不知是不是错觉,袁嘉顺感觉雪城似乎在下台前看了自己一眼。不过很快他就没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因为紧接着墨渚就走上了台,他掀开讲台一角的一块红丝绒,露出一台漆黑光亮的三角钢琴。
礼堂的灯被熄灭,只有一束光从上而下的照射在墨渚身上。墨渚换了一件黑衬衫,在灯光下衬得他的皮肤更白,整个人都像在发光。他垂着眼,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沉稳的琴声奏起,又渐渐变得清脆灵动。墨渚靠近麦克风,是袁嘉顺听不懂的外文,他的歌声就像一条轻柔的丝绸,搭在袁嘉顺耳畔,又被悄悄抽走。
黑暗中,袁嘉顺摒住了呼吸,心脏重重撞击在肋骨上,他不由得捂住了胸口,眼睛死死盯着台上的人。墨渚看上去就像一个小王子,全世界都是他的领土,而袁嘉顺则是他忠心耿耿的臣子。
袁嘉顺对自己现在的心思毫无头绪,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墨渚对自己无药可救的吸引,他就像一只趋光的蛾子,对墨渚这颗发光的珍珠毫无招架之力,他只是存在着,就让袁嘉顺心也软了手脚也热了。
墨渚的歌声太温柔了,袁嘉顺心想着,要是他能听懂墨渚在唱什么就好了。
一曲结束,墨渚睁开了半闭着的眼睛,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他没有鞠躬,掌声却如雷鸣般爆发,墨渚不卑不亢,仿佛掌声与喝彩都是理所当然那般,仍然是有些冷淡地下了台,甚至没有一句“谢谢观看”。
不过袁嘉顺心想这也是当然的,应该是在座所有人对墨渚道谢,因为能看到这样的表演,让天使亲吻他们的耳朵,理应是报以感激之情的。
“天呐,他也太牛逼了吧!”老乡激动地扯了扯袁嘉顺的胳膊,语无伦次道,“靠,太牛了,我还以为在看演唱会!”
“嗯。”袁嘉顺心里反对老乡的说辞,他小时候跟学校去看过音乐会,当时他觉得特别好听,现在看来却没有一场像墨渚的表演一样令人震撼,像是把人的心灵都洗涤了一样,“是挺好的。”
“靠,顺子你怎么这么冷淡?”老乡拍了他一巴掌,“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脸红了啊,刚才撞着人家你就这副丢了魂的表情,哈哈,怎么着,看上人家啦?”
老乡说这话其实没往深处想,就是随口损损袁嘉顺。可袁嘉顺一听就有点急了,连忙摆手:“你、你瞎说啥呢!哎对了,刚才他唱的是什么歌啊?”
“这我哪知道……”老乡答道,见袁嘉顺一脸沮丧的样子,才笑着举起手机,上面写着一首歌名,“嘿嘿,可别瞧不起你爸爸,早就开好歌曲识别了!”
袁嘉顺立马凑过去,歌名是一串字母,却不是英文。他皱眉磕磕巴巴读了几个音:“啥玩意儿?这哪国语啊?”
“嘶、所罗门?”老乡皱着眉盯着看了会儿,“嘶——我也不知道啥意思,反正是法语,咋的,想学啊?”
袁嘉顺没接话,而是默默记下了这首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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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学选修的法语。”袁嘉顺收起怀旧的神情,笑着随意答道,“觉得挺浪漫的。”
“哦~看不出你还挺有浪漫细菌啊?”刘嘉欣看着也不再在意前几天的事情,笑着拿他打趣,这让袁嘉顺好受了些。她随口又问了句,“哎,那你最喜欢哪句法语啊?”
袁嘉顺愣了会儿,开口:“siseulement。”
“是什么意思?”刘嘉欣问。
袁嘉顺刚想回答,手机就响起了悠长的旋律,是一首法文歌,歌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袁嘉顺面带歉意地对刘嘉欣点了点头,接起电话,走前用嘴型说:“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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