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等待渚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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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嘉顺并说不来什么蕴含着哲学道理的话,但他也像很多人一样,热爱从艺术作品中找出一些看起来似乎对自己有用的东西,然后将其奉为自己的生活理念。小学三年级时母亲让他在其他小孩去山野抓蜻蜓掏泥鳅的时候,花了一整个暑假读完了鲁迅先生的书。如果他总结不出涵义便不能出去玩,直到母亲认为他读“透”了这几本书,才容许他离开小房间,进厨房帮帮忙什么的。

后来袁嘉顺读书便养成了去思考文章内涵的习惯,老师和母亲都夸他,他便没去思考过为什么自己在这么做了。直到初中袁嘉顺跟朋友出去玩了几天,接到了母亲的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愤怒又崩溃,质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回家,小学时读的鲁迅先生都白读了吗。袁嘉顺想了很久,才依稀记起他在母亲的监督下写下的“阅读笔记”里似乎提到过鲁迅先生在《朝花夕拾》中提及的乡愁之思,恍然大悟。

回家后,母亲罚了他在小房间抄写自己的阅读笔记,直到他记得上面的每个字。打那以后他便会经常刻意地让自己按照那本阅读笔记上写的那样行动,即使被同学们嘲笑死脑筋,也只是一笑而过。

袁嘉顺怀揣着一个粉色的小盒子,双手捧着,抓太紧怕压坏盒子,拿松了又怕掉地上,整个人都紧张兮兮的。

这天他也是最早到教室的,只不过他没有选择最前排的位置,而是挑了一个靠近门的位置,这样他便可以在下课铃刚响起就第一个冲出教室,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食堂。袁嘉顺的脚步径直迈向甜品摊,当然不是因为他贪吃,他一边喘着气一边扫视柜台里五花八门的甜品,终于找到了用粉色小盒子四个一装的南瓜蛋糕。

“请给我一盒南瓜蛋糕,谢谢阿姨。”

身后已经拍了不少姑娘们,她们熙熙攘攘的,有些人为了挤到吧台边还蹭到了袁嘉顺身上。他顿时浑身僵硬地抬起手,双手举过头顶捧着粉红色的蛋糕盒子,尴尬地一路小声说着“麻烦让一让”挤了出去。

袁嘉顺逃到门口时,已经满脸通红,他几乎没有接触过什么女生,光是小心翼翼不去碰到她们就叫他精疲力竭,跟别提还要护着这么一盒东西。这一盒蛋糕花掉了他半周的伙食费,他靠在食堂门口的墙边,从书包里掏出昨晚做的三明治三五下解决掉,专心致志地过滤着每个走进食堂地身影。

没错,虽然墨渚说过不需要他报答什么,可是袁嘉顺回去想了一晚上,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再加上他有私心,便决定买一盒墨渚喜欢的蛋糕,在食堂门口等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墨渚。

只是这都等了快半小时了,还没有看到墨渚那头极具标志性的银白头发,袁嘉顺有些沮丧。

“今天墨渚是不是不来了?”

袁嘉顺听到几米外一个姑娘说。她和身边的另一个姑娘手里也抱着一个粉色的盒子,看着有些扎眼。再仔细一看,坐在食堂门口周围的几桌小姑娘都抱着一样的纸盒子,时不时向门外望去。

“是的吧……啊等等,学姐发信息告诉我今天墨渚要去戏剧部,不来食堂吃午饭。”另一个姑娘拿着手机给对方看,气得跺了跺脚,“干嘛不早点告诉我,我都等这么久了!”

戏剧部?

袁嘉顺睁大了眼睛,没再去听那两个姑娘的谈话,而是大步流星走出食堂,一边问学长戏剧部在哪儿,一边加快脚步,生怕被后面那些小姑娘赶超了。

幸运的是,那两个姑娘的确没追上他;不幸的是,在他之前已经来了不少姑娘,看着就是目的不纯,尤其是手里刺眼的纸盒子,一看就是来送礼物的。

袁嘉顺撇撇嘴,靠在墙边打量着周围。戏剧部的活动区在旧校舍的二楼,原本是教室的地方被改装成了大舞台和观众席,靠近门口的地板有些老化,踩在上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暗红的帷幕挂在中央空调上,被吹得微微摇晃。袁嘉顺毫不怀疑,到了晚上,他绝对不敢一个人来这儿。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人出来,袁嘉顺索性拿出课本低头学习了起来。等他看了四五页,才听到远处传来叽叽喳喳的交谈声,过了会儿也没见停,他才抬起头来。

一个高挑的身影被姑娘们团团围住,似乎是有些不耐烦地说着:“让开好吗?”墨渚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被迫抱着一摞蛋糕盒子。周围的姑娘们却看不到他脸上的焦躁,仍然锲而不舍地持续着对他的赞扬。

袁嘉顺突然就有些畏怯,不想再向前一步,成为那其中的一员。

“袁嘉顺。”

一个清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他一跳。袁嘉顺回头看到雪城直直站在他身后,一只手腾在空中,空抓了一下,收了回去。他不禁猜想,这俩人难道都喜欢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别人身后,把人家魂都给吓出来吗?

“雪、雪城,你好。”袁嘉顺揉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你在这做什么?”雪城冷漠地垂着眼,不知道是不是袁嘉顺的错觉,他总觉得雪城在盯着他的手看。

“啊?哦,我过来看看墨渚,他之前教我法语,我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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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盒蛋糕想给他说声谢谢。”袁嘉顺解释道,“但我看那么多人送他了,大概就不需要了吧。”

“他不会吃的。”雪城说。

“为什么啊?”刚问出口,袁嘉顺就想起来昨天墨渚说过不吃别人做的东西,没想到送的也不爱吃。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钱人的小任性,但这种小癖性也可爱得紧,袁嘉顺笑了出来,“那行,我就当面跟他说声谢谢就行了……可那边围了那么多人,唉。”

雪城看着他没有说话,袁嘉顺这才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首先他和雪城根本不熟,他来向自己搭话多半也是因为看着眼熟一时兴起;其次昨晚他也调查过了,雪城是墨渚的恋人,自己在他面前说这种话几乎就是在请求“正宫娘娘”带他这个未入宫门的“小民男”去见皇上啊!

袁嘉顺几乎要被自己这种不合时宜的搞笑精神给逗乐了,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没乐出声来。

雪城低下头沉默了会儿道:“我带你去吧。”

“啊。”袁嘉顺愣在原地,“谢、谢谢啊。”他分析了好一会儿,直到跟着雪城走进隔壁后台才反应过来雪城这应该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才放宽了心让自己这个不入流的“情敌”去接触墨渚。所幸他也并没有打算在知道墨渚有恋人的情况下去追求对方,只是想要靠近他的小王子,在能看到他散发的光芒的范围内对他好一些。

“放心,我不会呆太久的。”袁嘉顺笑嘻嘻地轻拍了下雪城的手臂。

雪城什么都没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便带着袁嘉顺进了一件准备室。门内开着白灯,一侧的衣架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戏剧服饰,长长的一排直通房间里侧的墙壁。另一侧的墙壁从天花板垂下两道帘子,似乎是更衣空间。

袁嘉顺进门时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个垃圾桶,而里面竟是一堆和垃圾混杂在一起的蛋糕盒,正是刚才那些小姑娘送来的礼物。袁嘉顺下意识皱眉,却被清亮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雪城!”墨渚从帘子后面窜出来,一把搂住雪城,撒娇似的蹭了蹭,“你来看我啦?”

雪城将他推开一些,点头:“嗯,你朋友也来了。”

墨渚这才注意到袁嘉顺的存在,招呼道:“啊,袁……袁……”

“袁嘉顺。”袁嘉顺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把手里的蛋糕盒向身后藏了藏。

“啊对,袁嘉顺!”墨渚这才从雪城身上松开,向袁嘉顺身后看,“这不是南瓜蛋糕吗,我喜欢的,是给我的吧。”语气十分笃定。

“这,这是……”袁嘉顺咽了口口水,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才将盒子捧出来,“谢谢你教我法语,虽然你说过不需要谢礼,但我想来想去还是去买了一盒,如果你不想吃的话也没关系,我……”

“谢了!”没想到墨渚一把接过,拆开盒子就塞了一口,“我午饭还什么都没吃,真好吃~”他鼓起半边脸颊细细品尝,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你喜欢就好。”袁嘉顺松了口气,又想起垃圾桶里那些废弃的蛋糕盒,“那你怎么不吃这些,呃……蛋糕?”

墨渚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随口道:“恶心,不爱吃。”

“可是……”袁嘉顺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可是墨渚心神领会,笑道:“我只是不吃喜欢我的人送我的食物。你又不喜欢我,对不对?”

这句话像一击重锤砸在袁嘉顺心头,他听到自己干巴巴地回答:“哈哈,是啊。”接着他便像行尸走肉般,和墨渚搭了几句,甚至还交换了微信,便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件让他感到逼仄的房间。

“你要看彩排吗?”雪城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问了句并不像疑问的话,便自顾自地迈开步子了。

袁嘉顺愣了愣,他以为雪城会在里面和墨渚呆上一会儿,而不是来问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要不要看彩排。过了会儿,他才跟上雪城的脚步,找了一个靠前的座位,无言地等待着彩排开始。

他的手垂在身体两侧,无意间碰到了雪城冰凉的皮肤,连忙想要抽回手:“对不……”宽厚的手掌却被一把抓住,雪城低下头盯着他的手掌,那上面有一道并不明显的疤痕,是他小时候抓麻绳划破的。

“怎么了吗?”手心被摩挲的感觉并不好受,袁嘉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雪城的手指就像是深海的捕食者那样层层叠叠地将他裹住,一点点剥夺他的呼吸。雪城低着头,袁嘉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雪城细细抚摸那道伤疤的模样令人毛骨悚然。

好在袁嘉顺忍不住再次出声前,雪城便放开了他的手:“很少见到这种疤痕,没忍住看出神了,对不起。”

“啊、啊?哦,没事儿。”袁嘉顺想起雪城是个医科生,大概是犯了职业病。只不过他心里还是毛毛的,还想张嘴问什么,便被雪城一根手指抵住嘴唇:“嘘,要开始了。”

教室内的灯光应声暗下,在漆黑中是什么也看不见,袁嘉顺只能听到自己和雪城的呼吸声。伴随着沉闷的背景音乐,一束灯光打在舞台上。

袁嘉顺猜想过墨渚可能会饰演王子、或是公主什么的,可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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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却顶着一头乱发,身上挂着一层破布,白净的小脸也被抹上淤污,坐在一张长椅上,肩膀向下垮着,两只胳膊像是支撑着重物似的支棱在膝盖上,眼睛藏在刘海和淤污之中。他的脚边靠着一根拐杖,还有一只破碗。

他低头去拔靴子,都快把脚扯下来了都没能脱下那只破靴子,嘴里嘀咕着骂了两句。另一个乞丐走过去,见他滑稽的样子便上去攀谈,两人很快就谈笑风生起来。后来的那个问他:“我们走吧”他便回答:“不行。”

“为什么?”后来的那个不解。

“因为我们得等待戈多,那是我们唯一的目的。”他笃定道,接着后来的也真的和他一起坐在长椅上开始等待。

途中经过两个人,两人高高在上地观摩着比他们有钱几倍的男人,又开始评头论足。

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人,那人却迟迟没来,两人也不想着去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而是在帷幕落下前都呆愣愣地坐在长椅上等待。

似乎是第二天了,两人仍然这样等待着,同样直到舞台灯光全部关闭都没有离开那张长椅。

袁嘉顺一头雾水,看着站在舞台一角卸妆的墨渚,头一次忘了记下他的阅读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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