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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鹅毛般的大雪静悄悄地落在地上,积成了厚厚一层雪白的棉被。袁嘉顺一大早就在一片白茫茫的光纤中被墨渚软绵绵的脚心踹醒了,倒不是墨渚故意如此,他睡相不好,昨晚家里暖气开得又太足,半夜里踢了被子还不满足,又把抱着他的袁嘉顺当成暖宝宝踹开了。袁嘉顺滚下床摔在厚厚的地毯上时,都还没睡醒,一脸茫然地看着墨渚翻了个身又抱住了一侧的被子,还顺便咂巴了下嘴。
袁嘉顺懵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无奈地拍拍裤子爬上床。他握着墨渚的肩膀晃了晃:“渚渚,醒醒了。”
“……再睡五分钟。”墨渚抱紧了被子蜷缩成一团,小孩子耍赖似的不肯起来。
“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吗?”袁嘉顺早就习惯他这种不肯起床的赖床行为,见怪不怪地揉着墨渚后脑勺上柔软的头发,一边给他编头发,一边在他耳边提醒道,“今天几号了?”
“不知道……”墨渚摇摇头,挤出粘腻的鼻音,手跟猫爪子似的一掌拍在袁嘉顺脸上,软绵绵的一爪子挠得袁嘉顺心都快化了。可是该起床还是得起床,袁嘉顺铁石心肠地压在墨渚身上,轻轻挠了挠他身上的痒痒肉:“二十五号啦,你不回家了?”
“唔——”墨渚浑身一哆嗦,整个人跳了起来惊叫一声。他一边发抖一边从袁嘉顺身下爬出来,缩在床头,两手捂住自己的腰迷迷糊糊地喊,“谁、谁摸我——是你!”他指着正在憋笑的袁嘉顺,大概是会想起刚才被捏腰的感触,又浑身一激灵,“啊!你、你——”
“对不起啦,嗤——”袁嘉顺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来,他捂着脸,余光扫到墨渚铁黑的面色,连忙补救道,“我没有笑你啊,对了醒都醒了,快起来吧准备回家了。”
“我……”墨渚张嘴还想说什么,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套了件红色绒线衣,恶狠狠地瞪了袁嘉顺一眼,“你给我记住,回来有你好看的!”
“嗯,好。”袁嘉顺笑笑,心底甚至有些隐约的期待。他目送墨渚一路到门口,有些不舍地叫住墨渚问,“你晚上想吃什么?还是吃过了回来?”虽然他对圣诞节这种洋人过的节日没有什么大兴趣,可是这毕竟是外国人的新年、团圆日,自己不能与墨渚一起过还是有些让他沮丧的。
“啊?”墨渚回头,一脸莫名其妙地把钥匙扔给袁嘉顺,自顾自地换鞋,“你在跟我摆什么谱?出来开车。”
“我也去?”钥匙落在袁嘉顺怀里,他站在原地傻愣愣地问。
“不然呢?”墨渚回头,脸上已经带了些不耐烦,“你不想去就别去。”说着就伸出手,“钥匙给我,我自己去。”
“哎——等等,我这就去换衣服,你等等我!”袁嘉顺立马把钥匙举过头顶,仗着墨渚换好了鞋过不来,向后退了好几步,“你钥匙都给我了,不、不能收回去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回卧室,在西装和卫衣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了卫衣,出来时墨渚勉为其难地给了他句“还行”。袁嘉顺心花怒放,给墨渚拉车门的时候还哼了小曲儿。
“你没穿那套西服?”墨渚突然冷不丁地问了句。
“昂。”袁嘉顺发动好车子,调好暖气回答道,“嗯,我本来想穿那套的,可我看你穿得挺简单的,想着西装会不会……太正式了。”说这话的时候他觉得脸上有点热,忍不住开了条窗缝透透气。
“嘶——”墨渚被冷风吹得缩成一团,嗤笑一声,“要是你穿那套我就不让你跟我回去了。”
“为啥啊,那套有那么难看吗,我看你好像很不喜欢。”袁嘉顺一边开车一边分出一点心思,他本以为墨渚说的是那套自己在罗弥鸥建议下买的西装,这会儿又有些不确定了。他就那么一套西装,虽然算不上特别好看,但也好歹合身,不至于让墨渚这么不喜欢。
“土里土气的有什么好。”墨渚哼了一声,有一下没一下的拉扯着袖子上的毛绒,“下次别让我再看到,又不是缺衣服。想要西装我下次给你买几套换着穿,这套穿得跟乞丐似的丑死了。”
“……哦,谢谢。”袁嘉顺心里有点毛剌剌的,一方面觉得墨渚这样贬低他的所得,无论有意无意,都让他有些不是滋味儿;一方面又好笑哪里有穿西装的乞丐,倒也难过不起来,他吸吸鼻子,还是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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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袁嘉顺也跟墨渚回墨宅过圣诞夜。墨渚和袁嘉顺不同,或许是因为有着一部分欧洲人的血统,墨渚非常注重圣诞节。那会儿他才刚步入社会,还留着一些学生的浮躁,离圣诞节还有一周就开始偷偷张灯结彩起来。之所以说是偷偷的,是因为墨渚或许顾忌袁嘉顺的眼神,他没有明着往家里绕什么小彩灯,却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些小铃铛挂在后院的矮灌木上。
袁嘉顺还发现墨渚在窗户上画袜子,墨渚大概以为雾气褪去袁嘉顺就没法发现,但是只要往上面呵一口气,就能看得出前一个人在这儿画了什么。于是袁嘉顺去年这会儿最大的兴趣就是辨别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小玩意儿,以及墨渚又在窗户上悄悄画了什么东西。
虽说和墨渚的生
', ' ')('活还是比较和谐的,墨家可就没那么欢迎他了。袁嘉顺作为一个不知不觉混入墨家小公主生活里并且突然上门的女婿,在各位墨家长辈看来必然是不受欢迎的。他理智上能够理解,毕竟当他想象着自己要是有个女儿,本有着门当户对的对象,大学毕业那天却突然拉这个没钱没势的毛头小子回来告诉自己:爸,我和他睡了,我要和他结婚了。他会立马掐死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
但是理智归理智,情感又是另一回事儿了。当墨渚的亲戚笑着避开了他上前敬酒的动作时,袁嘉顺的笑容还是僵在了脸上。
“谢谢,可以请你一会儿再来吗?”这个外国人笑着侧过脑袋继续与他的女伴交流,说着法语,袁嘉顺能够听懂他们在说些可有可无的家常。他的性格让他乖乖离开,可那一丁点儿在和墨渚同居后积累起来的自尊又让他留在原地。男人看到袁嘉顺居然还不走,用法语说了句“真不识抬举”,换蹩脚的中文和蔼道,“亲爱的你还在啊,那你可以帮我那一杯水来吗?我有些渴了。”
“我……”袁嘉顺握紧了手里的酒杯,他从未觉得身上的西服如此狭小,将他勒得喘不过气。袁嘉顺的脾性和忍耐都是留给墨渚的,他深吸一口气,“对不起,不能。”
“噢……”男人脸上空白一瞬,在听到身旁女伴的轻笑时,浮上一层愠色。他用法语咬牙切齿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好久不见,里昂叔叔。”
一只手搭在袁嘉顺肩上,他回头看到墨渚漂亮的脸蛋十分淡漠,没有愤怒的表情,可他就是下意识认为墨渚心情不好。墨渚将他推到身后,向那个外国人伸出酒杯。对方神情缓和些许,伸手要与墨渚碰杯的前一刻,墨渚将酒杯偏斜,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就像在跳华尔兹那样又回到袁嘉顺面前。他嘴里继续用不高不低的音量道:“我一直知道您是个自大、高傲的人,没想到您还有别的特质——嗯,不知好歹。”他手里的杯子在袁嘉顺的杯口上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圣诞节快乐,亲爱的。”
袁嘉顺张大了嘴,一时间忘了说话,满心满眼都是墨渚与他碰杯时好看的笑容。直到墨渚在他额头点了一下:“不喜欢喝酒吗?那算了。”袁嘉顺才从天外回过神来,一口闷了本该好好品尝的红酒,摇摇头:“喜欢,非常喜欢。”他的眼睛直勾勾看进墨渚眼睛里,也不知道是在说喜欢酒还是什么。
“……哼,回去了。”墨渚一把拉住袁嘉顺的胳膊,不理会身后气急败坏的叔叔和其他瞠目结舌的亲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墨宅。
回去的路上袁嘉顺本来还想趁热打铁和墨渚亲热亲热,可是嘴唇才刚贴上墨渚的,就被对方躲了开来。他失望地向后退回去,又被墨渚恼羞成怒地一口咬住,唇齿向贴,墨渚灵活的舌头进入他的口腔,扫过他的牙龈和上颌,愤恨地吮吸他柔软的唇瓣,最后松开时还发出“啵”的一声脆响。袁嘉顺迷迷糊糊地搂住墨渚的脖子还想吻,却被墨渚一把推开,咬牙切齿地警告道:“前面还有人,别不要脸!”
袁嘉顺这才红着脸点头,稍微退回去一点,又被墨渚一把拉回去,在他耳边低声骂他:“死脑筋,轻点不就好了!”便又被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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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嘉顺从后视镜偷偷瞟了两眼后座,仿佛还能看到去年在后座上胡闹的两个身影,不由得脸上一热。
“看什么呢?”墨渚看他不专心,提醒了句。
“哦、哦。就是想点事儿呢。”袁嘉顺用手背贴了贴脸,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车子穿过颠簸的山路,墨宅的大门在面前缓缓打开,被黑色树林包裹的墨家老宅便显露在他们眼前。这不是袁嘉顺第一次来了,却还是会被这栋爬了半边的红砖古堡震撼到。说个不恰当的比较,就算他大学的校舍也没这儿大。
袁嘉顺从后座抱出果篮,这是他路上硬是要去买的,这会儿到都到了,反而开始担心:“渚渚,你说这果篮会不会太寒碜?阿姨会不会嫌弃啊……”
“嗤,都叫你别买。”墨渚翻了个白眼,“对了,一会别叫阿姨——”在袁嘉顺期颐的眼神中,墨渚缓缓开口,“——叫姐姐。”
“哦……”袁嘉顺的耳朵一下子耷拉了下来,无精打采地拖长了声音。他抱着果篮牢牢跟在墨渚后头,转折脑袋四处张望,“哎,今年怎么没什么车?你亲戚呢?”
“今年没让他们来。”墨渚在门上按了指纹,随着开锁的声音,漆黑的大门向内侧开启,墨渚穿着鞋子直接踩在柔软的红地毯上,“进来。”
“哎你等等!”袁嘉顺一脚蹬掉鞋子,他脚上是一双卡通袜子——那是前阵子他买来想给墨渚穿,结果被墨渚毫不犹豫地扔掉的某个欧美动画的主题袜,后来他觉得浪费就自己穿了。今早出门太急,他一下子没来得及换,这会儿自然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墨渚十分不给他面子地笑了出来,一边笑倒是还一边叫人给他弄了双拖鞋。他揉着肚子摸了把眼睛:“让你扔掉你不听,好了,穿好拖鞋跟我上楼。”
“你妈——我是说你姐人呢?”袁嘉顺脸上还有
', ' ')('些红,亦步亦趋地跟在墨渚身后叨叨,“咱不先去见她会不会不太礼貌。”
“我是让你叫她姐姐不是让你把她当我姐。”墨渚十分无语地又翻了个白眼,看上去夸张极了,“一会再去找她就行了。”
“宝贝——你回来啦——?”
墨渚话音未落,楼下就传来一个动听的声音。二人回头便看到身着红色长裙的女人捧着一只烤盘,上面盛放着不知是什么的黑色物体。女人笑吟吟地看向他们:“哟,还带女婿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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