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还可以。小雷哥噗嗤地笑了:“你说还可以,那你还可以的标准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标准就是我高兴就好。”
“你的要求就这么低?”小雷哥大跌眼镜。其实他不知道,我们学校出试卷真的是除了名的难。我这样的标准,对我来说真的已经不容易了,数学和英语,我拿过好几次倒数。
“是的,就这么低。”我无奈,总不能把话说得太满。我比谁都想一飞冲天像以前一样做老师眼里的模范生,可是事实是现在我不是,也不能,脑子一般成绩也中游,在班级里毫无存在感。
我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像我一样,越长大,分寸越短,最后把自己钉死。
不过失败了很多次之后,我总算不再对自己考不好这件事耿耿余。不管怎么说,我不爱悲观。
那次考试后的一个星期里我都很快乐,完全把学业抛开,陈玉兔是单亲家庭,和她的妈妈住在人才公寓旁边的一个小区里。房子是租来的,每个月800块钱。
我几乎每天都走40分钟的路程去她家里玩,她的妈妈也很会做饭,每天都会早起来做豆腐,然后用电动三轮车拉到菜市场去卖,一天6桌豆腐,一块豆腐一块钱。他们家每天都有豆浆喝,有时我晚上回去还提几块豆腐干回去。
大年夜提前三天的时候,我妈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准备回家,陈圭奶奶送了我一件崭新的小棉袄,绿色的,抽腰的设计,腰带下面坠两个毛茸茸的杨梅球儿。
我爱死那件小棉袄了,那年冬天的第一件新衣服。
我要提及一下自己的兴趣爱好,我很爱看书,故事会杂谈杂志微型小说恐怖故事杂谈人物传记我都爱看。
当然,数学课本绝对不行,有关数学家的人物传记我也一律不碰。
之前我经常去学校的图书馆借书,有一个系列叫做《鸡皮疙瘩》的外国奇幻冒恐怖丛书,我一个星期能匀出时间看一本儿。
看完后觉地又怕又爽。
那时候我没想到,10年后其中一部改编成电影了。2015年上映的。
读书的时间是很可贵的,这大概是我童年养成的唯一一个好习惯。各种内容我都可以接受,只要我投入其中,灵魂就立即随着字里行间的情感沉沦。
文字真能醉倒人。
陈圭的爷爷退休前是本市一所大学的文学教授。他有一个自己的图书室,里面分成两个区,一个是他私人的藏书,比较珍贵,那个区的房间门是锁上的。
另一个区,就是普通的图书,名著以及现代小说杂谈之类的。
平时的时候我不好意思进去,尽管陈爷爷老说我要借书的话可以随便去里面借阅,但是有两个条件。
一,书可以翻旧,但不能弄脏,里面的书页也不准备注。
二,从哪一排哪一层哪一格拿的得记录下来,放回原处。
过年我想借一本书回去看。和我妈说了声,她也没意见。
去借书前我妈把我叫到一边,她拿出一个大红色的小绒盒塞在我口袋里说:“小桃,妈妈给陈圭哥哥买了个东西。你上次把他的玉坠儿砸坏了人家都没要咱们赔,你把这个给陈圭哥哥,咱们虽然穷,可是做人要有分寸。”
我不愿意去,把盒子拿出来:“你自己去吧,我给他他肯定不要。”
妈妈把眼一瞪:“你这孩子,人家要不要是人家的事儿。叫你去你就去!这点胆儿还没有啦你!”
只得去。不去也得去。
陈圭爷爷是研究古典文学的,特圭家的装修很古典,大概也是老爷子的意思。
不过书房装修地十分朴素,什么吸引人的装饰都没有,除了走进去,白色墙上挂起来封框的几个字。
丈夫不报国,终为贫贱人。
我一走进这图书室,总有些汗颜的感觉。觉得自己的精神高度没跟上,走进去连气儿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贼眉鼠眼的玷污了这块宝地。
那天饭后我去找陈爷爷,他正在和陈圭下象棋,我正准备退出图书室过会儿再来,陈爷爷眼尖就看见我了。
小桃,来来,你会下象棋吗?
我点头,又摇头。
他呵呵地笑起来,眼神烁烁:“陈圭这小子棋艺不行,来,你坐对面,咋俩下一局。”
两人重开一盘,我红他绿,照例执红者先行。我以前倒是跟我爸下过几盘,懂一点,但是我爸嫌弃我技术不好,几乎不跟我下。
陈圭就坐在旁边,他的单拐放在一边,似乎并不准备走,从桌上拿了一本书看。
瞥了一眼封皮,呵!华罗庚。
我有点儿肃然起敬了。
凡是和数学沾边儿的东西我都想顶礼膜拜,因为数学让我感觉自己不过是一介草民。
陈圭的爷爷一边提点我,一边打压我,乐得不要不要的。我每次走错,他就衣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啊呀呀,怎么走这儿呢,你走这,我这个炮隔一个子儿不就吃死你了!”
手动把我的兵拨回楚河汉界。
我无奈,推车往前。他又拦我:“你走这个肯定要输,我这个“象”往后,你再过来,想用“象”来吃我,我只要往前一步,你吃不着,轮到我,直接干掉你!”
有道理,我挠头:“那我应该走那个?”
他说:“走马。”
我于是走马,由着他摆弄了半天,一下为绿子儿杀出一条血路,下一秒又为红子儿绕过各种陷阱。
我觉得他完全用不着我和他对弈,靠双手互搏一样可以尽兴。
下了半天,陈圭他爷爷脸上竟然出现了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似乎他也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了。
他把“卒”挪了一格。
我想赶紧结束,但是不知道走哪一步才能死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