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是被车外的响声惊动。
月亮已经将太阳的位置取而代之。
身体酸痛到一动就感觉彻骨的寒意。他耳中响起持续的嗡鸣声,视野里是怪诞得难以理解的景象。所有的东西都仿佛蒙上重影。
他模糊中隐约看见自己双手的指甲褪色成枯叶,光凭这双手,他已完全不能被称之为人。
异能无法适用,身体又被感染。他已经是废物了。
感受到怀中枪的形状,大叔的话语又响在耳边。
他已预想到自己会成为她的拖累。
双手发颤地摸出怀中的枪,他抬起头,在重重叠叠的虚妄中,借着月色看清车外长发的少女正在和一只双头的诡异丧尸厮杀。
勉强撑起身体,猛地推开车门,他掏出枪调转方向,朝着那只丧尸射击。
直到丧尸中弹倒地,长发少女偏转过头。
月色下那人笑意盈盈地对他说话,喊着让他回车上。
他握着枪直愣愣地看着她。
他果然还是很自私啊。
之后的记忆好像被模糊,只记得他吞下那个双头丧尸的2个晶核后,身体里那些疼痛忽然被减轻。
宛若陷入一场长睡不醒的梦境,在破碎的过往中穿行,他看见母亲被父亲打得遍体鳞伤,母亲被成阿姨送去医院,刚认识的姐姐在病房外,轻柔地拿着纸巾擦拭他的眼角;中学的他留下来执勤,某个傻蛋冒着大雨给他送来雨伞,发梢都滴着水;高中的他和一些挑事的高年级混混打架,顶着一身伤不敢回家,发小扁着嘴给他上药。
耳畔的嗡鸣声持续不断地响起,痛苦与清醒撕扯他的躯体。
有什么东西注射到体内稳定了那股撕裂感,他在一瞬间的清明后又陷入新一轮的挣扎。
有一次他感觉到无边的疼痛急剧扩散开,几乎是瞬间从肩膀处侵袭到大脑,残忍的嗜血欲望从心底涌起,似乎只有死亡才能让他摆脱。
他迫使自己忽视那种嗜血感。
就在这长久的黑暗中,自虐般地让自己接纳这种疼痛,不知哪一刻开始,他感觉虚弱的身躯突然好转起来,一股玄妙的暖流在体内缓缓流淌,耳鸣声也渐渐停止,正常的感官仿佛又恢复工作。
所有都清晰起来。
一个名字也自然而然地从心头浮现。
医院中独特的消毒水味蔓延,和着电子仪器的滴答声。
他睫羽不住抖动,近乎迫不及待地睁开眸子来。
他想见她。
他怎么会这么快就醒?!明明昨天已经恶化到大脑了,今天病情就稳定了吗?几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该死,不是说那种程度的感染者基本上只会永远无法醒来吗?
这样可不行,赶紧把镇定剂拿过来!
可是......病人的身体还比较虚弱,真的要用这么大剂量的镇定剂吗?
少说废话,认真执行命令。
他模糊间看见几个白衣的身影凑上前,手臂上传来微小的刺痛,无法控制地昏睡感席卷。
然而也不知道是否是自身异能者体质的原因,尽管那些人总会按时给他注射镇定剂,刚开始他会感觉自己一直处在昏睡之中,但是渐渐地,仿若对药物有了抗性,他可以保持一定的清醒时间。
就算保持短暂的清醒,也只是借由假眠探听身边的情况。医生的絮语和病房外的交谈声都是良好的材料。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抵达k市基地,并且住在中心病院的单人病房中。特效药如他所料地难以获取,售价高达1万贡献点。
也敏锐感知到被注视的不妙。
他被监视了。
他没有贸然动作,或许是丧尸化的后遗症,他身体依旧酸痛到无法动弹,从手臂处传来的刺痛依旧,他这样的状态和案板上的鱼无异。
他也得知发小每天都会来探望他,但是他每次清醒时都无法感知到她的存在。他也逐渐摸清,除开固定时间的镇定剂注射外,偶尔会出现临时注射的情况,他在昏沉中明了,临时注射的原因或许便是发小要来探望他。
k市基地在隔离他们。
按捺住滔天的怒火,他逼迫自己蛰伏。
他听见最近医院的人声加强,似乎是有一天开始突然涌入了许多病人。病人们和工作人员的争执也越来越频繁。
我哥哥拼死拼活地给基地杀丧尸,你们凭什么不给我哥哥药!
为什么给我们分配那么重的任务,你们这些普通人就可以好吃好穿地待在安全的基地里!
就因为我们有异能,我们就活该接这么难的任务吗?
你们坐在办公室里动动嘴巴就行了,随便打发点吃的喝的,反正送死的是我们!
人们绝望的哭嚎声,一些人员冷冰冰的回复,之后几天甚至偶尔响起异能打斗声。
他从这些蛛丝马迹里推测到了k市基地下的暗潮汹涌。
也不期然听到了门外的讨论声。
这就是那个姓成的小情人啊,还真长得好,有吃软饭的资本。一个人啧啧称奇。
银华:......
银华:我一觉醒来成吃软饭的了?不对,小情人......
他赶紧止住要上扬的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