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齐的男生一直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他不说话,我也不说,我也没坐下来,最后还是春和挑头替我问明白:“大齐?”
他才耸了耸肩,“我无所谓。少见多怪。”
然后就转过身去,继续整理自己的书架去了。
……行吧,虽然不热情,但也没有特别不友好,来之前我就明白,不是每一个室友都能成为朋友的,能有这样的开局我已经很满意了,于是也放下了手中最后一点东西,开始把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里。老杜端着盆,扭着健硕的身躯从两排椅子中挤过来,给了我一脖拐,“哎,景明你要热水吗?我帮你打回来——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小呀?你满十八了吗?”
小?我不服气。我当然满十八岁了。但很快,我就明白老杜所谓的“小”是什么意思了——
其实,我很感激他们三个都表态不介意,因为我真的很向往住集体宿舍。或许因为家庭条件好一点,又或许因为我从小被照顾保护得太好,在上大学以前,我上下学都是车接车送,独自住大卧室,只有在初高中军训时短暂地住过宿舍。每每听住校的同学提起什么宿舍夜谈啦,集体翻墙买宵夜啦,我都很羡慕。
所以得知大学宿舍是四人间,还没开学,还没确定我未来的室友会不会接受我,我就已经把全套床位和书桌设备都准备好了。并坚定地拒绝了我爸要派司机把我送进学校的提议。
但我忽视了一点,就是我的自理能力,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至少开学第一天是这样的,我们宿舍在暑假进行了翻修,桌子床板上都有很多涂料点子,很不好清理,那天是老杜帮我清理了桌子和书架,春和帮我挂了蚊帐、收拾好了床铺、
这还不算什么,第二天我就被结结实实教了一回做人。九月的南京热得不像话。每天军训结束后,军训服都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馊味。结束的哨声一响,我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疑惑不解地看着其他同学瞬间四散开去,还暗自纳罕他们怎么这么有精神。休息了十多分钟,我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往宿舍方向走去,半道上还拐去冷饮店买了四份冰沙。
回去我就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洗衣房地上排队的盆排出三里地,盆盆衣服堆成山,按照半小时一桶的速度计算,这排队得排到后半夜去。
有洗完的同学端着盆从我身边擦过,一眼瞟过来,“两件就随便手搓搓好啦,这种衣服军训结束后就不要了,不用太认真。”
我想想也是,于是端着盆子转战水房。接了大半盆水,往盆里按了两泵洗衣液,然后把军训服泡了进去。泡了水的军训服又硬又沉,我硬着头皮搓了半天也不见起泡沫,于是又加了三泵洗衣液。
“你这样洗不行的。”春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水房,他一拧水龙头,水柱直冲而下,盆子里瞬间全是泡泡。看我傻站在一边看,他索性把盆子拉到自己面前,倒掉一半水又重新接,一边搓一边示范给我看:“洗衣液不用加那么多,反而不好洗。领口腋下多搓搓,洗完用清水涮两次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