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霄回头,对上那不安的目光时稍稍一愣,笑着扯回袖子:“阿宴,好好照料青圣。”
白知饮慢慢撒开手。
他抬手摸了摸正对瓷虎摇头晃脑的青圣,再抬眼,却见李庭霄已踩着湿滑的草席土袋,深一脚浅一脚爬到堤坝最上方去了。
李庭霄探身去看滔滔河水。
贴着堤岸刮来的风浑浊而冷冽,一下下鼓荡起他的衣摆,背景是流动的汪洋,就好像人也要随着漂走了。
见这架势,黄孝昀脚底直发凉,出声提醒:“殿下,小心脚下……”
可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完,李庭霄突然就不见人了,“噗通”一声,像是落入了极深的水中。
“殿下!”饶是黄孝昀老练,此刻也不免慌了手脚。
还没等他和周围众公差做出反应,白知饮已经飞掠过他身边,三两步纵上堤坝,朝下游追出几步,瞄准河水中那片不断浮沉的玄色布料纵身一跃。
初入水时,李庭霄目不能视,耳朵里灌满隆隆水声,水流比预想中要急,在浑浊的激流中被冲出很长一段,方才调整好姿势,稳住身子。
他勉强眯起眼,余光却瞥到一个人影正随着波涛上上下下,旋即就通过他身上轻甲辨认出,那是白知饮!
他怎么也下来了?
伸手将人抓住,却发现他好似没意识了。
出生在潘皋国,见过最宽的河就是山上溪流汇聚成的小河,不及小腿深,白知饮怎么可能会水?但看到李庭霄落水的那一刻,趋于本能,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下来了。
李庭霄憋住一口气,心头暗自发堵,大手紧紧攥着白知饮的腕子,还用袖子缠了两圈,决定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开他!
他愿为自己赴死,自己怎可任他去死?
水势渐缓,李庭霄拉着白知饮浮上水面,多出一个人的重量,还要对抗水流,颇感吃力。
突然,他目光一凝,眼睁睁看着一条向东岔开的河道从面前错过,而他却只能随波逐流地继续飘向下游。
挣扎着往那岔开的河道游出一段,却是越来越远,他顿觉浑身冰凉,天似乎更低了。
错过了便只能错过了,救人要紧。
他维持着冷静,抽空用力拍了拍白知饮的面颊,没反应,他的鼻孔里不断有水溢出,肯定是溺水了。
看了圈周围地势,终于在对面见到一片浅滩,便避开水里不断漂往下游的杂物,奋力踩水,拖着他横渡过去。
他把白知饮拖上岸,喘了几口大气,便扑到他身上开始施救。
好在溺水时间不长,本身底子也不差,李庭霄又按又吹气,几下就把人救过来了。
他瘫坐在他身旁气喘吁吁,先是抬头看了眼刚刚路过的那座山,又垂下眼睛看白知饮,良久,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