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行了,画你的稿子去吧。
陆漾戳了一下陈芷的脑袋,正要回复一句太太你真好,没想到忽然看见一位大人物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瞬间,整个办公室都站起来问好:秦总好。
问过好之后,又暗中面面相觑。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可是ctm的老总啊,平时都不怎么来美术部的,怎么今天毫无征兆地来了?
陆漾也不敢再摆弄手机了,还悄悄把桌子上的漫画往里挪了挪。
然而秦总一眼也没看,潦草地回应了一下她们的问好,就穿过办公室去阮玉烟的房间了。
她们不知道这是干嘛,也不敢问,只能坐下之后继续各干各的。
陆漾忍不住多往那边看了一眼,却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秦总闯进来的时候,阮玉烟还举着平板等蕉下小鹿的回复呢。
她本来就手腕无力,这下直接一个不稳,平板砸到了鼻梁上。
秦东林,进别人的房间需要敲门,当年你就是这么教我的。
挪开脸上的平板,阮玉烟坐直了身子,语气很冷峻,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
在家里我是你父亲,在这里我是你上级,秦东林冷笑一声,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所以我不需要敲门,懂吗?
阮玉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百无聊赖地划动着平板屏幕,心想小鹿怎么还不回复。
她和父亲的关系不用多说,从她执意跟母姓这点就能窥测一二。
这个反应显然不能让秦东林满意。
与阮玉烟对峙片刻,见这个黄毛丫头居然这么沉得住气,他自己倒有点搁不下脸了,换了个语气说道:玉烟你看,你一回国,爸爸就让你坐上这个副总裁的位置,哪有二十几岁的副总裁啊?爸爸对你多好,是不是?
我能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你有需要我的地方。
没等到小鹿的回复,无聊至极的阮玉烟也肯施舍给他一两句话:美术这方面你不懂,我比你懂。
秦东林的脸上又有几分愠怒,但还是克制住了,暂且耐心地问道:哦?你说说看。
陆漾那么好的画手放在眼前,你却一直不提拔她,甚至还想提拔那个什么李落落。
阮玉烟缓缓说道,只给自己接了杯水,平静地呷了一口:秦东林,ctm是我妈妈的产业,你得上点心。
被她戳破了那些龌龊的交易关系,秦东林的笑容一时竟有点狰狞:阮玉烟,你就这么跟父亲说话?
阮玉烟漠然地迎上他的眼神:这里是公司,你顶多是我上司,算不得我的父亲。
秦东林说不过她,气得脸色发青。气了半晌,忽然却又笑了:你这么有底气,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快拿下明非那个项目了,是不是?
阮玉烟懒得理他,再次坐到沙发上去,还把脸扭到了另一边。
说实话,自打刚才被平板拍了一下鼻子,她就觉得脑袋里有些发晕,而且鼻腔里好像有一股热辣辣的液体在涌动。
秦东林哪肯善罢甘休:好啊,那我就用上司的身份来和你说话。
见办公桌上有一张陆漾画稿的纸质版,他一把拎起来说道:你别蒙我,我也请美术专家看过,这种水平完全就是大众水平,一点也不出彩,更别提肩负你的厚望、一举拿下明非的项目了。
这么多年了,阮玉烟还不知道他的套路?无非就是打压她,然后再跟她洗脑,说她的一切失败都是因为没听父亲的话。
恶心。
鼻子里本来就有异样的感觉,再加上这人的催化,阮玉烟只觉得越来越难受。
大概是以为自己这招仍然奏效,秦东林拎着画靠近了,颇有些得意地质问道:人家要求的是个性张力,这画有性张力?你看了这画,能被刺激得鼻血直喷吗?不能!这就是性张力不够!
除非它能让人流鼻血,否则它是不够资格去竞标的!
谁能真被一幅画性感到流鼻血啊?别说一幅画了,就是真人也做不到吧?
秦东林也知道自己是在强词夺理,但他不在乎手段,他只在乎结果。只要自己能让阮玉烟无从反驳,就算胜利了。
然而阮玉烟还真没心思和他吵。
鼻子里越来越不舒服了,热辣的暖流肆意乱串。
她真得很想忍住,可要是不动还好,因为她把脸转过来看画,就是这么一动
暖流一下子荡漾起来,直接从鼻下流出两缕红。
她流鼻血了。
阮玉烟的眼神有一刻的错愕,很快又调整了情绪,若无其事地抬眼看着秦东林:请您对这幅画的性张力进行重新评估。
秦东林傻了。
第八章
大概是察觉到了这束目光,陆漾也朝这边看过来。
在看见阮玉烟脸上残留的血痕时,陆漾明显怔了怔。
刚因为她吃了瘪,秦东林不是很愿意看见陆漾,但面子上还得过得去。
然而还没等他敷衍地打招呼,陆漾倒先开口了:秦总,下次不要在办公室里干这种蠢事了。就算您能删除办公室里的监控,可是这里离部门办公室那么近,万一有谁路过,用手机拍下来了呢?是吧?
秦东林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想到阮玉烟脸上的血才懂了:这女人大概是以为他把阮玉烟打了。
他没想到的是,陆漾平时那么社畜的一个人,居然会因为这个顶撞自己。
肯定是有人给她撑腰,她才敢这样的,秦东林狠狠地想道,心说那她肯定是和阮玉烟串联好了。
虽说既是上级又是父亲,但秦东林现在还真动不了阮玉烟,只能不甘地冷哼一声,终于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陆漾小小地嘁了一声,心说就算你是我上司,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做出打女人这种人渣行为。
然后才回过头来,就发现阮玉烟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按理来说,她当着阮玉烟的面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人家盯着自己看也是情理之中。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陆漾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可能是因为阮玉烟的眼神太复杂了。
这女人的眼神本就淡淡的,疏离得仿佛没有焦点,似乎永远不会将目光在何处多停留片刻。
但此时,这双眼睛雾蒙蒙的,若有若无的光在瞳孔中流转。在陆漾也看过来的同时,那缕浅光又疏忽一下消失了,回归了那副空蒙浅淡的眼神。
陆小姐有事找我么?
阮玉烟懒懒地问道,声音有点软趴趴的,好像刚才跟秦东林吵架的人不是她一样。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公司最底层的小职员居然敢直接怼最高领导,就因为最高领导有打女人的嫌疑。
陆漾摇了摇头,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却没进来。一双眼睛想往她的嘴唇上看,又不想让她看出自己是在看她的伤,于是把脸一扭,别别扭扭地问道:他是不是下手很重啊?这屋里有监控没,要不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