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睁眼便看到疼爱的孙女,哪还顾得上身子不适,急忙坐起身,拉着她:“晚晚,你没事吧?”
沈晚鼻尖一酸,许是想到梦里祖母的病容,她俯身贴着祖母的胸膛:“祖母你吓坏我了。”
沈老夫人摸摸她乌黑的发髻,“乖,祖母身体好着呢。”
沈晚心知这是老夫人扯出来的谎话,她微微颔首安抚老夫人。
顺利回到沈国公府,几辆马车悉数停靠在大门口,沈晚微微垂眸,掩下心事,掀了帘子步下马车。
柳儿扶着她进屋,轻声道:“小姐,幸好你没事,那些山贼实在太可恶了,山脚下的无辜百姓都被他们杀了。”
沈晚忧心惙惙祖母的身子,听不进柳儿的话,从宫里赶来的太医已经随行进府,来瞧瞧沈老夫人的病。
“既然祖母醒了,柳儿你陪我去娘亲屋里吧。”沈晚有些后怕,总觉得还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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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薇沐浴更衣毕,褪去一身疲惫,坐于摆弄着妆奁里的首饰,“梧桐,过来簪花。”
身后婢女刚要伸手却又缩了回去,朝男人行了一礼,便悄无声息地离开。
男人挑了支梅花簪子轻轻插在江采薇的发髻中,察觉到头顶的异样,江采薇只当服侍自己的贴身丫鬟又自作主张,便小声斥道:“你这丫头愈发没规矩了,怎得胡乱簪花?”
“采薇,是我。”沈常棣委屈的出声。
江采薇怒瞪他一眼:“这个时辰你不用待在宫里?”
沈常棣体贴的替她捏肩,“陛下有旨,今日休沐。”
江采薇把梅花簪放回妆奁,起身背对着他,“你倒是清闲。”
沈常棣伸手挽住江采薇,他听出她语气里的怒意,温声道:“你又与大嫂置气了?”
江采薇狠狠剜了他一眼,侧过身没理他,兀自拿起绣棚做着手里的绣活。
沈常棣软声说着好话:“你也知道大嫂的脾气,她……”
话音未落,他便被江采薇堵住了嘴。
江采薇抬起手,捂住他的嘴,眼底冷冰冰的,像是淬了寒霜:“我哪敢气她一个寡妇?我气得不是她,即便有当年那件事,我也从未气恼过她。”
她岂会不知冯清妍那点小心思。
冯清妍出身不好,在勾栏院里做过几年的清倌,虽然身子干净可外人看她还是如看妓子,而且当年她是怀着身孕才嫁给大伯哥,也因此害得他无法承袭国公的爵位。
眼瞅着爵位平白禅让了出去,她便觊觎起旁的来,待过勾栏院学的那身本事无非是些下作的东西。
江采薇靠坐在床边,“当年的事,我们都心知肚明,可为何大嫂就是想不明白呢?”
国公府夫人的名号,对她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说了半天,你还没说你气什么呢。”沈常棣言归正传,她既说气的不是大嫂,那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他的夫人。
江采薇气呼呼道:“空海大师说,晚姐儿还有景延的姻缘都不会顺遂。”
沈常棣恍然大悟:“原是为了这个,你何必听他们胡说?”
江采薇正色道:“空海大师灵验的很,他说的肯定是对的。”
沈常棣低声宽慰道:“夫人,你真是……”
江采薇嗔道:“我怎么了?我还不是为了两个孩子好,你在景延这个年岁不早娶了我?”
沈常棣道:“此一时彼一时嘛,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信大师的话,倒不如张罗张罗晚晚的事。”
江采薇转过身看他,“我忘了告诉你,今早去甘佛寺时,我们遇到了山贼。”
沈常棣眉宇皱起:“我听说了,方才也去看了母亲。”
江采薇担忧道:“母亲如何?”
虽然听说老夫人醒了,可回来时马车颠簸了一路,她那身子骨怕是撑不住。
沈常棣神色凝重:“倒没有大事,只是这几日受不得刺激。”
江采薇松了口气,叹声道:“母亲最疼爱晚晚,要不这几日就让晚晚陪着?”
沈常棣哑然失笑:“你不是说晚晚明日得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吗?她哪里来的空闲陪母亲?”
皇后甚是满意沈晚这个未来儿媳,三五不时便会派人带她进宫寒暄问候。
江采薇自也晓得,只是她莫名有些心慌,“皇后娘娘她如此厚爱晚晚,我怕……”
沈常棣掀唇笑道:“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受半点委屈,哪怕晚晚当不成太子妃,那也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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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绕过曲折幽深的亭台水榭,来到母亲居住院子,听到她爹娘谈论自己的事,她心一沉。
踯躅半晌她也没有叩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听着,屋里二人像是瞧见外头有人默契的噤声。
江采薇走出去,看到立在一旁的沈晚,皱着眉喝道,“你这孩子躲在门外偷听?”
沈晚垂眼,不敢看她的眼睛。
沈常棣也走了出来,瞥见沈晚苍白的小脸,温声道:“好了,晚晚约莫有事,不然她不会跑来叨扰我们。”
江采薇嗔怪瞪了他一眼。
沈常棣默默转身回屋。
沈晚小声道:“娘,我不想进宫。”
她一想到太子那淡漠疏离的眼神就莫名的厌恶。
江采薇温声劝慰:“你若不去,那让谁去呢?陛下和皇后娘娘器重你,许你做太子妃,对你对沈国公府都是好事,更是福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