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知后觉,白天的那条消息不是群发,这档“简陋”的电台节目根本就有且只有我一个听众,——这是为我办的节目。
那句忐忑的“有人在吗?”是怕唯一的听众没有来;被老师表扬的课堂作业短片最想给我看;好久不见很想我;自我催眠一样反复强调我会克制、会克制、会克制;以及“你会祝我生日快乐吧”。
我还能想起来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当我把这一切都回忆一遍,我已经不自觉地拨通了照影的电话。
他接得很快,却没有说话。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生日快乐,应该还没有过零点。”
“你……听了吗?节目?”等着我的回答,听筒里传来微微颤抖的呼吸声。
“嗯。”我问他,“就没想过我可能不会来吗?”
照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其实我没想过你会来,我是当独角戏演完的。”
后来,我在这通电话里睡了过去,而照影那头没有挂断。
——那个捡走我手机的人,声称发现了我手机里的秘密。那是一个电子记事簿,里面记录着我所有喜欢李沐的心情。曾经我很珍惜,每次换手机都会把它迁移到新手机上,后来就再也不敢打开看了。以至于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手机里有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和李沐在一起后,时时处处都很注意,留下的私人合影很少,反倒是确认关系之前的照片很多,那些坦荡清白的画面,偏偏因为我文字间澎湃的爱意变得暧昧不清。
我质问过:“你想要什么?钱吗?”
而对方告诉我:“别想着报警,别找公司解决,除非你明天就想看到这个文档的全文下载链接出现在热搜上。男团内部的同性绯闻,网友应该很感兴趣吧。”
换着不同的人和不同的号码打给我。在深夜里,铃声像尖刀切割着神经,一直响到我接起来为止,然后他们会用戏谑又轻佻的语气逐词逐句读我的记事簿。
已经很久、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躺在床上,总觉得下一秒电话就会响,而响起后不过是新一轮的折磨,或是一次次在梦中惊醒,呼吸困难,陷入难言的恐惧中再也睡不着。
有一次听着对面恶心的声音,我冲到洗手间去吐得昏天黑地,他读的刚好是妈妈生病那段时间的笔记。
李沐陪我回家,错过了每个月的考核;我不想做练习生了,李沐说别冲动想清楚再说;那时候为了省钱给妈妈治病,我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李沐就想着法子请我吃饭……再后来,我妈走了,李沐陪着我回去待了七天办完了所有的手续。
所有痛苦、迷茫、混乱的过去以这种不堪的方式变成架在我脖颈上的刀子,我并不害怕它下一秒就砍向我,我只是怕自己的血再溅到李沐身上。
我和我的爱好像永远在给李沐带来灾祸。
因为占线了一晚,今天没有那些电话打进来,我可耻地偷得一晌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