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有钱人会享受,这一文钱倒是花得不亏。
以至于到最后甄妙看着卖空了的小罐子久久无法回神,竟然全卖出去了?
看来那一文钱倒是不该和那位纨绔公子要了,她想事情想的太过专注连林书安母子俩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都未发现。
林书安只当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受委屈了,薄唇抿成一条线,眉眼凝满戾气,沉声问:“怎么坐在这里发呆?”
甄妙回过神,见是他们,喜不自胜地说道:“相公,卖出去了,竟然全卖光了,我们家往后又多了个进项。”
喜悦与激动盈满那双水润清澈的眼眸,顾及在大街上,她将声音压低,嘴角翘起是止不住地欢喜。
林书安悬着的心放松下来,好笑地点了下她的额头:“当真掉钱窟窿里了,还是娘子聪明。”
甄妙这才想起来问婆母的身体如何,在饮食上可有什么叮嘱?
林母笑道:“大夫说比往常好多了,闲暇时要多走动才好,懒才是大病。”
婆母能这般自我调侃想来是真的有起色了,今儿买卖顺,婆母身体也好,顿觉日子越发有奔头。
甄妙对林书安去学堂见先生尤为重视,给他装好学费又包了些自家的饼子,林书安推拒说不必,她笑道:“礼多人不怪嘛,先生要是不收再拿回来,反正又坏不了。”
林书安不好拂她的一片心意,只得带上。
到镇上将甄妙送到老地方,他先去书斋送近日抄好的书,掌柜给他结了钱,惋惜道:“你说你怎么这么犟?郑家在朝里有大靠山,不然为何不将县令大人放在眼里?就高枝往上爬,这道理还用我教你?”
林书安接过提前准备好的一摞书,答非所问:“我这阵子要去学堂念书,许是抄不快,急着要的分给别人吧。”
掌柜的摇头:“慢些也无妨,人就冲着你这字来的。去的是哪家学堂?”
林书安顿了顿,还是回了:“青竹学堂。”
离开观阅书斋他径直去了学堂,只是他来的时间不甚好,先生刚去上课。
屋里坐得人是先生的小舅子,用不甚和善的目光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等着吧,这堂课才开始。学费带齐了?交了我给你写个字据。”
屋子里收拾的干净整齐,可见是先生的习惯。这小舅子却坐没坐相,一脸傲慢地随意翻阅一本古籍,本就残破的书页因为他的不爱惜竟晃晃悠悠的脱了页,随之还有嘶的纸页破碎声。
林书安眸色转深,不动声色道:“不急,我有事要与先生商量。”
“怎么着?还想货比三家?你出去打听打听,镇上最好的学堂除了明思学堂接下来就属我们青竹了,学费比明思学堂便宜,我姐夫学识渊博,听我的不亏。”
林书安沉默不言,那人见他无趣索性不理他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从外面传来妇人欢喜地声音:“弟弟,快去把你姐夫喊来,廖家老爷带着少爷来了。”
“我这就去叫他。”
那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今儿有贵客在,怕没空招待你了,你明儿再来吧。”
林书安放在腿上的手攥成拳,学堂这种至纯至洁之地,竟充斥这些腌臜之物。
他没急着走,他要看看这位先生是个什么人物,为人师怎可中途丢下学生?
可惜那位清瘦有几分傲骨的先生虽不情愿还是出来了,没看林书安,而是看见置于桌上的破烂古籍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是谁干的?我说了多少次不许乱碰我的书。”
妇人碍于有外人在,在先生耳边轻声嘟囔却还是传入了林书安的耳中:“不过一本破书明儿我给你补一补就是了。你快去把那个书生打发走,廖老爷的儿子被明思学堂拒了,十拿九稳要来我们这里念的。”
林书安在那位先生脸上也看到了欣喜,而那本被撕烂的珍贵古籍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桌上。
这些本是不该在外人面前露的,读书人重脸面,哪怕内里肮脏腐朽面上也要露出一派风光霁月,正如此时先生同他客气道:“今儿有其他事不便留你,明儿我特地空出时间来见你,你先回去吧。”
不过一个不凑巧就将他对青竹学堂的所有好感全都败坏殆尽,林书安起身深深看了一眼先生,行了礼离开。
再次看到清风绕翠竹,小溪水潺潺再无悠然舒适之感,倒不如视而不见来的自在,自然也将身后学堂里的一片嘈杂纷乱给抛在脑后。
甄妙两筐饼子已经全数卖完了,眼下正看着旁边的小罐子发呆,这汤在天最热的时候最好卖,只可惜她分身乏力,光在路上打来回就够呛,说到底还是能在镇上找个落脚的地儿才是最好的。
开了这个头,索性连店铺大小,店内要用的陈设家具,招几个帮忙的伙计都想了一遍。
胡思乱想够了,抬眼见相公往这边来,有些疑惑不解,他不是去学堂交完学费就要正式上课吗?怎么又回来了?
甄妙迎上去刚想开口,见他眼尾向下耷拉,脸上覆盖了一片淡淡的寒意,他在生气,难道是学堂里的人惹恼了他?
他既然是为学堂的事不高兴,甄妙自然也不会傻到哪壶不开提哪壶,装作未猜透他的情绪,笑道:“相公,我琢磨这个小罐子太小了些,应该换个大的,要不然不够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