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岩和周青宜在周冉十岁那年选择了离婚,之后徐岩去了国外发展。
刚开始那会儿回国不方便,他经常两三年回国一趟,后来便利些了,周冉也长大了,父女俩见面的场面,比六九寒天还要冷。
高一暑假的那次见面,徐岩送了她一台电脑,几天后,他在上班路上遭遇交通事故,当场去世。
周冉对于父亲去世那段时期的记忆是模糊的,只依稀记得黑白色的灵堂上,母亲催她喊爸爸。
她张了张口,那句爸爸哽在喉咙里,母亲温暖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当她和母亲踏出灵堂的时候,听到屋子里有人尖刻恶毒地啐了一口:“丧门星!”
周冉想回头看究竟是谁,可母亲却扣紧她的肩膀,迅速带着她离开了。
那是暑假的末尾,蝉鸣依旧嚣张,炽热的阳光炙烤着乡间的水泥路面,屋舍前后两侧窄窄的阴凉里,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
周冉和周青宜出来的时候,议论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那一道道目光也同时落了过来。
带着探究、审视甚至是诘问,仿佛周冉和周青宜不是来参加葬礼反倒是来砸场子的。
不过周青宜没受任何影响,带着周冉回到车上,变戏法一样从后排拎出一袋零食,故作轻松的语气:“早就该想到这边规矩多,就不该不把你带来。”
葬礼举行了三天,这期间周青宜一直很平静,面无波澜地看着那些在灵堂上哭天抢地的人,可开口时,周冉却发现她嗓子哑了,不仅如此,声调里还带着颤音。
袋子里有两瓶矿泉水,周冉拧开其中一瓶先递给周青宜,等她接过之后才给自己开另外一瓶,“我如果不来的话,姑姑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她闹她的,你爸他是最讨厌这些的。”周青宜喝了一口矿泉水,三十多度的高温,这水放在车里也就一个小时,已经成了温水,细品似乎还有股塑料味,稍微润了润喉咙,她就把水给放下了,看着旁边低着头扣瓶盖的周冉,想说点什么,可终究是没说出口,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之后,她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徐岩的妹妹徐梅打来的。
周冉如今已经不记得电话的内容了,只记得徐梅话应该说得很难听,一向好脾气的母亲最后都动了气,挂了电话一脚油门出了村子。
顾信成的出现就像是给记忆碎片之间搭起了一座座桥梁,让周冉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
对于父亲徐岩,周冉本不愿过多回忆,可当年他送给自己的这台电脑,却在七年之后变成了人,她现在不得不去好奇自己的这位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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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了,顾信成盯着状况外的周冉,提醒说:“电话。”
周冉回过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茶几上正在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有两个字在闪徐梅。
她血缘上的姑姑。
周冉走到窗边接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徐梅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有穿透力:“小冉,你在家对吧?我们刚从泰国回来,给你带了点特产,待会儿给你送过去。”
徐梅一家今年春节是在泰国过的,周冉的朋友圈前几天都要被这一家三口给刷屏了,最后索性一一屏蔽。
周冉是不想徐梅来的,可对方压根不是在跟她商量,没等她说话,就又兴奋地说:“我不跟你说了,车来了,你准备一下。”
周冉盯着被挂断的电话,愣了足足一分钟。
最后她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边往客厅走边对顾信成说:“一会儿徐梅要来,你先回去吧。”
徐梅这一趟,名义上是来送礼物,其实是打算来小住。
母亲去世之后,徐梅一直想来,但之前几次都被周冉给挡下了。
她在电话里三番五次试探房子和存款的事,司马昭之心,周冉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这次来的目的。
不过来便来吧,早早断了她的念想,也好早点落得个清净。
“她来做什么?”顾信成握着杯子蹙眉问。
周冉摊了摊手,“总不能是来照顾我的。”
“我可以帮你。”
“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事儿我想自己解决,你赶紧回吧,这两天小心点,我堂妹混粉圈的,好像还是你粉丝,要让她看见你,可能会平白生出不少麻烦。”
顾信成没起身,凝眸很认真地在周冉平静的脸上扫了两圈,问:“你确定一个人应付得来?”
“确定。”周冉点了点头,不过顾信成这样问,她心里倒是怪感动的。
朝夕相处七年,她和顾信成之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默契。
顾信成待到了徐梅那一家子到单元楼下才回去。
送走他,周冉很快见到了徐梅一家,一家四口,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大号行李箱,从楼梯上来的。
每个人都在喘着粗气,徐梅见到周冉,扯着嗓子抱怨:“你们小区的电梯怎么回事?坏了也不知道修一下。”
周冉看了眼对面,笑意差点没憋住,偏头缓了两秒钟才装作生气地表示:“回头我投诉一下。”
“对,必须投诉,而且坏了也不知道放个提示牌,这万一出事了岂还得了?”徐梅抱怨着进了门。
周冉走在最后面,临进门的时候手背到后面,悄悄竖起了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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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家四口倒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周冉去准备热水的时间,姑父刘振已经拖鞋躺在了沙发上,徐梅则带着堂弟刘则安参观各个房间,时不时对周冉家的装修风格进行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