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音坐在桌前,呆呆地看着面前燃烧的蜡烛。蜡烛已经烧掉一大截,一团橘黄色火苗,映在她失神的眼底。
她在考虑林漠的话。
林漠要她跟他回去,考虑的无非是两点,如果她的身世真的和月出山蛊神教有关的话,再追查下去,也许会引出不必要的纠纷;另一点就如林漠所言,她跟着萧承煜东奔西跑,无名无分,始终不是个办法。
“笃笃笃”窗外传来三道响声,林妙音回神,走到窗边打开窗门。
萧承煜站在月色里,冲她微微一笑,声线低沉沙哑地唤她:“妙妙。”
林妙音的目光落在他的腰间,面露惊喜:“承煜哥哥,快进来。”
萧承煜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林妙音探出半个身子,左右张望,见夜色茫茫,四下无人,松了口气,抬手合起窗门。
萧承煜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他们两个人这样,像极了在偷情的男女。
林妙音转身,朝着他扑过来。
经过前几次,现在的萧承煜已经摸清了两人相处的模式,非常娴熟地朝她展开双臂,将她纳入怀中。
林妙音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仰起头来,眼角眉梢都是欢喜之色:“我以为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你了。”
萧承煜掌心的那道伤口反反复复,一直不曾痊愈,这些天他又将上药的任务交给缥碧,林妙音无法替他上药,只能干着急。
萧承煜在她眉心印下一吻:“我这不是醒来了么。”
如若不是林漠,萧承煜也不会借着“他”的身份,至于那个林妙音心里念着的那个萧承煜,恐怕一时半会都醒不过来了。
萧承煜隐去眼底的阴霾。
“对了,快给我看看你的手。”林妙音拉着他的手,在桌边坐下。
她已经观察出两人切换的规律,只要萧承煜受伤,这具身体感受到痛苦、不安、悲伤,就会被坏脾气的“他”主导身体。
萧承煜一动不动,任由她揭开缠着手掌的布。
伤口反复崩裂,皮肉外翻,隐隐透出猩红。林妙音眼睛里都是心疼之色,低声喃喃:“他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萧承煜耳尖,听她说的是“他”。
林妙音起身奔到床边,从床头的抽屉里找出金创药,拉着萧承煜的手,垂着脑袋给他的伤口上药。
萧承煜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烛光映在她眉间,勾勒出她清丽的眉眼。
察觉到他在看自己,林妙音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冲他露出了一个清甜的笑容。
萧承煜心头苦涩。
只有伪装成“他”的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地看着她,她也才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
这些甜蜜都是他偷来的,越是甜蜜,便显得越是苦涩。
林妙音全然不知萧承煜心头的那些苦涩,她的心里头装了一些事,与萧承煜相处也不似从前那般无拘无束,便是上药的功夫,已经走了两回神。
“妙妙,你在想什么?”萧承煜的声音将林妙音的神思唤回。
“你知道月影剑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萧承煜心神一动。
林妙音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那些不安:“随口问问,上次听慕容情提起,月影剑是江湖排行第二的兵器,听说此剑削铁如泥,十分厉害,我也想见识一下。”
“月影剑乃铸剑师段月影所铸,一共跟随过六任主人,最后一次落在蛊神教的一名女弟子手中,那女弟子失踪后,月影剑也跟着失踪了。”
“承煜哥哥怎么知晓的如此清楚?”林妙音惊讶。
“我一直在追查蛊神教的事情,自然比其他人清楚一些。”萧承煜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脑袋,“怎么,想要月影剑?”
林妙音没说想要,也没说不想要,她的神情非常犹豫,似乎陷入了极为纠结的境地。
如若她的身世真的和蛊神教有关,萧承煜又对蛊神教恨之入骨,这样一来,两人之间很有可能隔着血海深仇。
这也是林漠不愿她再追查下去的缘故。
为了避嫌,萧承煜离开时还是翻窗户的,他既觉得好笑,又有点无奈。为了贪图那么一丁点甜蜜,他堂堂神武侯,竟也效仿了小毛贼的行事作风。
林妙音将他的伤口细细清理,上了一遍药,又好好包扎了一番。
萧承煜抬起手掌,看着林妙音给他打的那个结,唇畔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回到屋中后,他写了一封信,打开屋门,沉声唤道:“来人。”
值守的侍卫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侯爷请吩咐。”
“将此信寄回盛京侯府。”萧承煜把信递给侍卫。
林妙音说的那把月影剑在他手中,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让这把月影剑现世,如今,他食言了。
他万没有想到,她已经不需要撒娇服软,哭一哭闹一闹,甚至她不需要开口,只要她想要的,他都能给她捧过来,讨她的欢心。
慕容情不愧是“妙手神针”,林漠的毒被他扎了几针后,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身体也一点点好转。
这日慕容情与林妙音共同出发前往月出山,为林漠寻找解毒的药草。
林漠经过这几日的休养,脸色好了许多,他将林妙音送到镇口,殷切叮嘱:“路上小心。”
“知道了,哥,我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你就是个野猴子。”林漠没好气,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林妙音自小漫山遍野跑惯了,又会点拳脚功夫,这是他放心她上山的缘由。但她的身体终究不比常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会比常人更难受些,这又是林漠放心不下她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