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孔佳豫“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他是恶补过成焰的相关新闻的,对这位林大少和成焰的恩怨很清楚,心里就隐约猜到了什么。
“小焰啊,这个人是不是冲着给你添堵来的?”他附在成焰耳边悄悄问。
成焰眨眨眼:“应该不是吧?人家就是想游泳?”
孔佳豫幸灾乐祸地偷笑:“不管怎样,这个恶少来得正好,最好把拍摄彻底搅黄了,你也能好好休息!”
成焰没有回答他,只是目不转睛看着恶霸嘴脸的某人,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说不定,他就是想搅黄拍摄吧?”他小声道,唇角含笑。
孔佳豫懵懂地点点头:“嗯嗯,毕竟他和你有仇!”
泳池边,已经有身材高大的保安开始冷着脸要搬器材,厂家监制可真气急败坏了:“林先生,您不能这样,这是撕毁合约!”
林烈凯转过头,看着他的眼光像是看着一个白痴:“是啊,我违约了,我不讲道理。怎么样,有什么问题?”
监制气急败坏:“我们可以告贵酒店的!”
一直在边上含笑看戏的金寻插了一句,斯文有礼:“需要介绍律师给你们吗?我朋友有开侓师事务所的,全国排名第三。”
林烈凯抱着胳膊,充满邪气地看了他一眼:“上次帮你家打跨国收购案的那家诚远?那个还行。”
金寻一脸正色,也不理他,却和颜悦色对着那监制道:“你不用怕,我保证你们能告赢,理在你们这边,真的。”
那个监制脸色终于发了白,又怎么听不出金寻话语中的恶意和讥讽。
该死,谁又犯得着惹这种麻烦,这些超级富豪家的子弟,哪个好惹?
就算真告赢了,也不过是一点点违约费,可是他们哪里有这个时间精力!他负责这事,现在出了纰漏,回去还不是他的锅?!
一转头,正看见成焰唇角的笑意,忍不住就恨恨骂了一句:“真是个小丧门星,明明是他得罪了人,却要害我们背锅!”
这一句不说便罢,听在林烈凯耳朵里,却像是点燃了最后的火药桶。
他抬起眼,向着身后自家酒店的保安一咧嘴,笑得杀气腾腾:“给我砸,砸光这个破剧组,砸完了我赔!砸得我爽了,我给大家发奖金。”
说完了,他又和气地加了一句:“对了,注意别伤人,只砸机器。”
孔佳豫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却又心花怒放:哎哎,这亏损的是广告厂家,和他们银星可没啥关系!
七八名膀大腰圆的保安精神抖擞,纷纷大吼一声:“明白,董事长!”
“啊啊啊,不行啊,不能砸!”厂家的监制这下真疯了,明明是遇到了混世魔王、纨绔恶少,可这要是回去,老板不得剥了他的皮!
导演和工作人员也都赶紧上去护机器,一时间,泳池边一片大乱,鸡飞狗跳。
成焰望着几名保安就要上来砸摄影机,终于看不下去了,犹豫着叫了一声:“林少,请等等。”
现场吵嚷,他声音混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可是不知怎么,林烈凯却似乎一耳朵就分辨出了似的,忽然把手一压:“停一下!”
他远远地斜眼看着成焰,目光在他腿上一扫,似乎想看看穿那鱼尾服下藏着的双腿,扬起眉:“?……”
成焰抿着嘴,声音不大,却清晰:“别砸机器,里面有大家伙儿的心血。”
他眼神平静,看不出怨怼和委屈,坐在那里仰望着林烈凯,明明是恳求的语气,可是眼神里却一片澄澈。
林烈凯歪着头看着他,眼神里有种奇怪的情绪,像是怒火,又像是无可奈何。
好半晌,他才点点头,伸手向那监制:“把你们家老总手机号给我,我亲自和他说。”
电话接通,他冷冷地几句话自报家门,然后打断那边惊喜又惶恐的声音:“黎总是吧?我就拜托您一件事,能行,咱们就好好合作,我们凯皇酒店这边一路绿灯。不行,这边就砸场子砸机器,然后咱们先打官司,我一分钱不少赔您。”
他听着电话那边连连的好话,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了面前的监制一眼,咧嘴一笑,恶意满满:“没什么,把你们家现场这个傻逼给我开了就行。对,他惹毛我了。”
……
游泳池边的大长椅上,金寻没换泳装,而是和成焰一起并排躺着。
下面,硕大的游泳池里,穿着紧身短泳裤的林烈凯正像浪里白条一样,生龙活虎地在泳池里游了一趟又一趟。
长手长脚,肩宽腰窄,游泳的姿势标准又优美,浅麦色的肤色在碧水隐约闪现,犹如一尾充满攻击性的小型鲨鱼。
剧组的无关人等全都被请走了,安排了下面的餐厅和咖啡厅任意消费,人家酒店的少董说了:他就要清场游泳,请你们几个小时以后再来。
作为补偿,今儿的场地租金就免了!
从早上七点开始拍摄,成焰就换上了鳞片紧身衣,时刻泡在水里,现在终于有机会脱了下来,换上了干净清爽的私服,整个人都从极度疲惫中解脱了出来。
那只受伤的脚,也终于能好好地平放在躺椅上,休息少许了。
金寻半眯着一双桃花眼,仰望着头顶的碧空,开口道:“公司压榨员工是常态,毕竟不是做慈善,要盈利的。我的那家公司对艺人,也一样,只是有点底线罢了。”
成焰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我理解。”
“你也不用太理解和体谅别人,大家都是屁股决定立场而已。”金寻失笑,“该争取的,自己要再狠一点,这世界上本就是恶人容易占便宜,老实人容易吃亏。”
成焰算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道:“谢谢,我知道的。”
金寻只以为他毕竟年轻胆怯,又忍不住指点:“刚刚你反驳得不错,但是还是不够狠。该耍无赖就耍无赖,你身体有恙,占着道理,不用怕他们的。”
成焰听得出他言语中的善意,不由心里感激:“倒也不是怕,厂家也不过是按约办事。至于工作时的辛苦,也是正常的。这世上,不坑人害人就已经很好,没人有义务时刻体恤你。”
金寻一怔,扭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这话说得,可真不像是个因为怕事才软弱的少年,倒像是历尽沧桑,看尽世间百态似的。
难怪林烈凯对这少年总是态度暧昧,略略一接触,竟然真的和一般人都不太一样。
不说这脸,也不说才华,就这份荣辱不惊的气质,也真算是少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