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大维娅哭得嗓音嘶哑,连丧服都没顾得上穿。她在小法官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对角落的阿格里皮娜叫喊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的父亲垂危,我却在海边吃着龙虾和鱼籽……”
“叔父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有个好归宿。”阿格里皮娜从通廊的阴影下走出,冷冰冰地说,“我在守护他的心愿。”
屋大维娅哭得更凶了,“对我最好的人已经没有了……从此以后,我将成为一个有苦无处说的哑巴……”
阿格里皮娜将手高高抬起,最终轻轻落到她隆起的驼背上,“别这么悲观,屋大维娅,你会适应的。”
屋大维娅用袖子抹掉眼泪,哭喊道:“倘若我能预知父亲此时逝世,我会天天陪他吃晚饭,戒掉大│麻,学着织毛纺布,我会是全世界最听话的女儿……我太后悔了……”
阿格里皮娜微微皱眉,冷峻的眼睛透出一些悲哀,“听我说,屋大维娅,人最无力的事不是死亡,而是无法预知死亡的时间。你的痛苦,我全部经历过。”
屋大维娅抹着眼泪。伤心过度的她必须由小法官搀扶才能站着。
阿格里皮娜冷眼打量小法官,一对棕色的眸目象蛇一样来回爬过他全身。这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威胁到她儿子的人了,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
“脸上的伤好了吗?”阿格里皮娜看见他恢复如初的皮肤,明知故问,不冷不热的语气。
小法官下意识觉得冷,结巴着说:“是的……”
“看来你在那不勒斯过得很懒散。”阿格里皮娜别有用意,“听说,不喜欢勤勉的人,伤疤好得比别人快。”
小法官感受到灭顶的压力,冷汗直冒,思忖一会道:“我的确不勤勉,为此没少受到父亲的鞭笞。但我已经习惯懒惰了,一时半会改不了……”
阿格里皮娜端详他汗涔涔的脸,继续探问道:“让我替屋大维娅的父亲问你,你会射箭使剑吗?会骑马吗?读过多少书?”
小法官瓮声瓮气地说:“我只会骑马,而且得是幼马或者矮马。我只读过有关法律的书,其他领域涉猎不多。”
阿格里皮娜的眼光松了松,“可以,是个诚实的孩子。”
小法官擦了擦前额,有眼色的奴隶主动给他递来一块手帕。
阿格里皮娜凌然站在死去皇帝的石膏像前,以盘问的口气问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小法官的喉头滚动一下,脸色煞白,思考很久后,才慢吞吞地开口:“我要和屋大维娅结婚,然后带着我的父母一起移居那不勒斯,远离罗马,在那里买下一块玫瑰园,从此过着以贩卖浪漫为生的日子……”
屋大维娅听到这话,宽慰地看了他一眼,不由得靠到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