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灯光下,那人裹着一件单薄的长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过于瘦弱,远远看着就象由一根木棍支起的破布。
尤利乌斯由家奴扶着走过去,在夜色中眯着眼,费劲地看向门口。
家奴手提的灯火越来越近,逐渐照亮来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斑驳的鲜血。这人的下半身渗出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袍摆还在往下滴血。随着灯火靠近,他的脸被照亮,面色象石灰一样青白,脸颊宛如涂抹了阴影一般,凹陷到骨缝。
尤利乌斯一开始没认出这是谁,直到他无意间瞥到这人手上的戒指。
他瞬间酒醒大半,脸皮发麻,从意识深处生成一股寒意。他受到了惊吓,冷汗象得到空气和水分的苔藓一样迅速长到整个后背。
“我的老天爷……是门希……”他涨红了脸,脸上的横肉抖动着,“你看起来就象一只被车轮拦腰轧断的流浪狗!”
门希看起来还很镇定,除了因为失血而冷得发抖,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激动的情绪。
“好久不见了,尤利乌斯。”他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你现在看到的,是你落魄的老情人。”
尤利乌斯从家奴手里夺过灯火,凑过去照亮门希的脸,反复确认,嘴里一直嘀嘀咕咕。冰冷的汗水从他的额头生出,顺着皱纹,流进他枯燥的鬓发。
门希站得笔直,用薄薄的嘴巴扯出一个微笑,凹进去的蓝眼睛在夜色里难以看清。
“年少无知时,我曾与你有过一段感情。尽管时间很短,但那也是一段纯情的时光,不是吗?”他以淡漠的语气说。
尤利乌斯用手擦掉脸上的冷汗,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来干什么?”
门希裹紧长袍,抖着嘴唇,悠然地笑道:“知道昨天夜里的那场火灾吗?”他顿一下,“是我放的火。”
这句话被他轻柔地说出口。尤利乌斯听到这话时,仿佛被强行灌入一口难以消化的食物。他直直地瞪着门希,长期被酒精熏染的脑子缓慢地转着。许久,他才反应过来。
他几乎是在尖叫:“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回到贵族身份,需要大量的地产和金钱。”门希冷静地说,“我向大贞女借来燃料纵火,原本计划以组织奴隶营救的条件,低价买下着火的房子。但没想到……”
他猛地抖一下,继续道:“没想到火警队就在附近,遣散了我的奴隶,打断了我谈价的过程。我的计划失败了。共和国时代的克拉苏就是这样变相谋得地产,从而成为罗马的首富。我效仿他,命运之神却不待见我……”
尤利乌斯激动地大叫:“你疯了!你这个疯子!现在是皇室专|权的帝国时代,与庞培、恺撒齐名的克拉苏是识时务的英雄,不会象你这样被眼前的困境冲昏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