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人,程心在房间书台柜筒的小盒子里找出郭宰的家门匙,再踩当年阿姨送的单车,从涌口一路奔去康顺里。
这几日阴天,应景的清明细雨说落就落。程心出门没穿雨衣,顶硬上往前踩。
抵达那幢两层高的白色屋子时,细小的雨米已在她脸上密密麻麻结了一层,拿手一抹,湿了满掌。
失去主人对墙身的悉心照顾,如今白屋不能再被叫为白屋了,叫黄屋差不多。
发黄的墙身被细雨一打,又呈灰色,邋邋遢遢的更惨败。
郭宰给的钥匙一共四条,程心每条试着开,最后一次才试成功,打开关了将近四年的不锈钢门。
门开,望及天街,一堆枯叶,在不知名花树下垒成厚厚的一层土黄色。
抬起视线,花树茂盛如初,一颗颗粉红花苞镶在绿叶丛中,安安静静扑雨。
花树下的藤椅褪色严重,黄白黄白的,不复当日郭母捧着小说坐在上面休闲看书的风光。
程心吸一口气,闻了满鼻腔的灰尘味。
她在门口听了一阵,才连人带车进屋,关门。
客厅里窗帘密闭,阴暗阴凉,于四月天湿气特别重。家具用品狼藉凌乱,拿手按墙上的电灯开关,摸了一手黑尘。
开关按了几下,灯没反应。
程心改去厨房,拧动水龙头,水龙头长了锈,梗得不行,使劲出力它才咿咿呀呀勉强松动,可半滴水都滴不出来。
程心调头回门口,将夹在门缝的许多纸条抽出来看,全是水费电费欠缴单。
她将单据叠好放口袋,再沿客厅的楼梯上了二楼。
又一堵锁着的门,拿余下三条钥匙试开,第二次才成功开门。
这是郭宰的房间。
二楼的地方不似楼下潮湿,可毕竟关了将近四年,闻起来自有一股子又潮又尘的陈旧味道。
这房间的布局摆设丰富整齐,比楼下的客厅像样多了。
床,书台,书柜,玩具架,装饰画,一个不算太大的空间,被装饰得满满当当,不觉有空洞留白的多余地方。
走至书柜前,拉开玻璃门,里面站成一排的五六个变形金刚模型,无不一肩尘埃。
郭宰口中的英文原版书叠放在模型旁,也是满身灰尘,页质发黄。
转身去书台,拉开台身的第一个斗柜,里面放了好些零食,看看日期,无不过期。
第二个斗柜里面就是他所讲的新文具,塑封完好的2b铅笔与圆珠笔有好几排,卡通造型的橡皮擦也有三四套,都是当年小学生最流行的玩意。铁质的笔盒与圆规长锈了,尺子涂改液,迷你算盘与摇杆削笔器则保全尚好。
程心好笑,现在大妹小妹和孖仔都不需要这些了。
就连书柜里的模型,恐怕小孖也不再钟情。
郭宰对大家的认知还停留在数年前么?
想拉开最后一个柜筒,发现上了锁。程心考量了半天,到底拿最小的那条钥匙将它打开,意外地看到自己家被阿妈列入失踪名单的保温瓶。
她愕然,拿出来内外研究,发现除了表面一片尘,瓶内瓶外都干净得很,跟没用过似的。
闭闭眼,当年给郭宰送吃的情景犹在眼前。
程心往柜筒深处看,见有一叠用透明塑料袋包裏着的信件,她本意不想碰他的私人信件,可看到封面熟悉的字迹后,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