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辰手心里微微冒汗。
萧明姝像是一无所觉,也没有什么不自在。
她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的描花瓶子,瓶子口都磕掉了一块儿,一看就是她捡来的瓶子。
她倒抱着跟宝贝似得,时不时的还捏碎了点心,扔进瓶子里。
若非已经确定她的身世,他怎么也不可能把她跟“当朝公主”联系在一起。
“你跟那几个小叫花子说,你要去找你爹娘?”楼辰低声问道,“是糊弄他们的托词么?”
萧明姝一愣,抬头看他,“不是啊,我就是要找我爹娘。”
楼辰微微凝眸,萧帝不是亡故了吗?还有他的神医皇后,不是随他驾鹤西去了?难道他们没死?
“你爹娘在哪里?”楼辰眸色沉沉,缓声问。
“不知道啊,”萧明姝笑着摇头晃脑,“若是知道,就是投奔,不是寻找了。没人知道他们在哪儿,或许我能找到呢。”
“倘若找不到呢?”楼辰微微皱眉。
萧明姝笑的不以为意,“找不到就罢了,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反正我是逃婚出来的。”
说到这儿,她猛地愣了一下。
她猛地抬头看了眼楼辰,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她原先说自己是世家宗亲过继到皇室,假冒公主的庶女。
如今又说自己出来找爹娘……好像这谎没给圆上?
但她很快就不再纠结了,撒没撒谎,圆没圆上,她似乎根本就不在意。
“瓶子里是什么?”楼辰也跳过了先前的话题,顺口问道。
“要看看吗?”萧明姝不等他回答,就倒过瓶子来,“呼——”
她朝瓶子里吹了口气。
楼辰只觉的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一闪,他有点儿后悔自己问这问题。
但为时已晚。
细细的瓶口里爬出一只浑身长满脚的虫子,那虫很长,黑漆漆的,浑身的脚爬动着,叫人的汗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蜈蚣!蜈蚣!蜈蚣!”楼辰要疯了!
那只好多脚的虫子竟然爬上了他的小叶紫檀木茶几,还要爬向他的茶盏,是不是要爬进他的杯子里?
若不是旁边那个看起来绵软的女孩子,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他现在立马从车窗户跳出去!
这虫也太恐怖了吧?
“不是蜈蚣,这叫蚰蜒,蜈蚣的腿没有这么长,且颜色比这个更黑。”萧明姝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才不管它究竟叫什么!
“回来吧,楼哥哥不喜欢你。”萧明姝说着把瓶子放在虫子的前头。
楼辰浑身紧绷绷的说,“它会那么听你的话,再爬回去……”
话没说完,虫子就当真,老老实实的爬回了瓶子里。
它那一对对脚经过瓶口的时候,楼辰觉得他整个脊柱都是一麻……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她怎么有这种癖好?
“虫子很听话的。”萧明姝说。
“嗯……”楼辰僵硬的嗯了一声,只怕它们只听她的话吧?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听话的虫子。
“世人都说蚰蜒有毒,但它是可以入药的,所以毒和药是同根同源。”萧明姝一张皎白的小脸儿,认真又虔诚。
楼辰想起刚才那么多脚爬过茶几的样子,浑身还皮麻着。
他没接腔,甚至不敢伸手去端杯子,不想碰他的茶几。
“你也觉得很恶心吗?”萧明姝忽然看着他问道。
虽然她脸上还带着笑,但楼辰觉得,不一样了……她的语气和先前并不一样。
她似乎隐忍着什么,试探着什么……
他转过脸,认真看她,“不,我只是有点怕,并不是觉得恶心。以前没有见人玩儿过虫子,以后见多了就不会怕了。”
萧明姝立时咧嘴笑起来,笑容如绽开的娇花,“江湖果然比京都好!京都的小姑娘都说好恶心,她们怕却不说怕,非要说虫子恶心。这是偏见你知道吗?她们生病的时候吃的药、药丸里,都有炮制过的虫子,吃到肚子里,她们怎不说恶心呢?”
楼辰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嘴角扬起几分宠溺的笑。
“你自己喜欢就好,不用在意旁人怎么说,也不必期待她们的理解支持。人不是为那个活着的。”
萧明姝欢喜的看着他,一双明澈的眸子闪闪发亮。
“你不觉得我很坏吗?是个……坏女孩?”她坐近了些。
楼辰收敛笑意,认真说道,“不觉得。正如你先前说的,我们每个人也许都做过不好的事,但并不能因此就说我们是坏人。看人,乃是从心看的。”
萧明姝笑容开怀,伸手拍了拍楼辰的肩,“楼哥哥,你人不错,我喜欢你。”
楼辰心头一跳……这傻孩子,真单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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