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几天的锻炼下,尚医生显然已经对各种匪夷所思的情形有了相当强悍的承受能力。淡定地抄起一卷纱布塞进那青年的嘴里,一手拦住他的双肩,脚下照着膝弯一揣,顺手抽出腰带熟练地捆住双膝,就把人给结结实实地撂在了地上。
门外还没有传来混乱骚动的声音,看来这样狼变的情况并不是普遍发生的。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他显然不能就这么直接把人给拖出门去。
尚皓佳往屋子里扫了一圈,随手拿医用胶布将他双手拇指反缠在一起,侧身坐在了边上的诊台上。从裤兜里摸出了那张充满了干脆面风格的名片,照着电话拨了出去。
话筒里的声音才响了一声,就传来了吸血鬼熟悉的优雅嗓音:“我亲爱的——”
“没时间亲爱的了,我这里的患者变得半人半狼抻着脖子嗷嗷叫,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外头的情况实在放不下心,确定了自己屋里这个狼变的青年已经被控制住,尚皓佳便跳下了诊台。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拎着裤子出了诊室。
“居然已经发生了狼变——这是我的失误,我正在追踪这里的狼人首领,却没有想到这一次很可能是低阶明狼的无差别攻击。”
魏珑的声音瞬间沉了下来,原本近乎油滑轻浮的优雅瞬间消散,反而仿佛隐隐透出些许杀伐果决的冷酷意味。
还是头一次听到对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尚皓佳微挑了眉,挨个诊室探着头察看了一圈:“我现在先不问名词解释——你只要告诉我,我们这里的患者会不会都变成狼人,变了之后要怎么处理就够了。”
“不会,在低阶明狼一次性的攻击中,只会有一个受害者出现狼变。我这就带嘉伦过去,这种情况只有他们狼人可以处理——我的朋友,你有没有受伤?我对你的身手有信心,但是你毕竟身体有恙……”
对面笃定地答了一句,原本的杀气几乎瞬间消散干净,语气又转为浓浓的关切担忧。
听到只会有一个人出现变化,尚皓佳就松了口气,拎着裤子闪身进了办公室:“没事就好——那你来了给我打电话,我先把裤子提上,先不聊了。”
熬过了起初的慌乱,办公室终于再度恢复了有序的局面。负责值班的同事正焦头烂额地登基着今天涌进来的患者,听见他进门就顺口招呼了一句:“这么快就处理完了吗?你——”
才一抬起头,同事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望着他的目光便忽然带了些惊恐痛心的意味:“老尚,我记得你那个患者是个大小伙子——你至于这么牲口吗?”
第11章 做血清要杀毒灭菌
“情况比较一言难尽——先支援一下阶级弟兄,反正你裤子也掉不下来。”
尚皓佳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由分说地把同事的裤带抽了出来,总算解救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裤子:“就该让主任看看我最近瘦了多少,省得你们就知道抓我的差……”
“不是主任非要抓你的差。是我们经过长期的讨论总结,发现只要你把你放走,哪怕只是叫你待在办公室,那天挂急诊的患者都准定会突破历史新高。”
同事神秘地摇摇头,神色深奥地应了一句,抬手扳着他的肩,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出了办公室:“其实我们私下里都管你叫免战牌,就只有你自己不知道——所以免战牌同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上来打劫了我的裤腰带,但是为了受伤人数别再增多,你还是赶紧下去把自己挂上吧。”
“都是什么跟什么——你们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做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长大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接班人,能不相信这种扯淡的玄学吗?”
还不及反应过来,尚皓佳就被推出了办公室。痛心疾首地控诉了一句,却还是不得不认命地摇了摇头,快步朝诊室赶了回去。
才走到一楼,他就在大厅里发现了贺嘉伦显眼的高大身影。
尚皓佳分开人群挤了过去,同尽职尽责的警卫们打了个招呼,就拖着他往小手术室走了过去:“怎么回事,魏先生没来吗?”
“他说他担心自己再晕过去,就在外头等着了。说等你们这里忙完,他再给你个交代。”
贺嘉伦摇了摇头,忠实地复述了一遍魏珑的话,跟着他进了小手术室。看到被他捆在地上的那个青年,望着尚皓佳的目光就带了几分肃然起敬,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尚——尚医生,你是能徒手撂倒一个狼人吗?”
“我撂他的时候他还没变完,倒还不难对付。”
尚皓佳摇了摇头,托着下颌应了一句,望着面前浑身灰褐色狼毛的狼人,又看了看身旁的贺嘉伦:“贺先生,恕我直言。你看他的毛色——”
“好好你不要说了,我承认我是串了哈士奇——但我爸本来也是头雪狼!要不也不可能伪装成雪哈,把我妈给成功骗到手……”
在他来得及说完之前,贺嘉伦就毫不犹豫地举起双手,坦诚地自报了家门。尚皓佳耸了耸肩,把地上的新晋狼人扛到一边的诊台上,拍了拍他的背:“那么——亲爱的雪狼先生,请问你有办法把他变回到人类的状态吗?”
贺嘉伦打了个哆嗦,不迭摆了摆手,往边上闪了几步:“你不要学那个老古董吸血鬼说话——我最受不了这个,会忍不住咬人的。”
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被魏珑带歪了不少,尚皓佳不置可否地偏了下头,索性抱着胳膊不再开口。贺嘉伦这才放松下来,深吸一口气,蓬松柔顺的狗毛就又从身上长了出来,头顶也扑棱一下支起了两个耳朵。
“我今天没带替换的裤子,就先变到这个地步……阿嚏!”
才说了一句话,贺嘉伦就又忍不住猛地打了个喷嚏,用毛绒绒的爪子揉了揉鼻子,一屁股坐在诊台上:“狼人没有能维持自己变身之后的状态太久的,一会儿他自己就会变回人类,下次变身就是下回满月的时候了。你要是不想让他再变,把我的血清注射给他就行了。”
“你们都已经这样与时俱进了吗?”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先进的手段,尚皓佳从柜子里取出了个急救包,却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一直以为,狼人应该是一种很古老神秘的种族,一般不会和血清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中国还有上下五千年呢,你们不也早就不用甲骨文了吗?”
贺嘉伦理直气壮地答了一句,竖起的耳朵忍不住抖了抖,显然对自己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也对,你们要融入人类社会,总比吸血鬼容易得多。”
拿着络合碘棉球不知道往哪儿下手,尚皓佳托着下巴对着那只毛绒绒的爪子端详了一阵,终于果断地抄起了一把手术剪:“闭上眼睛,我怕你又嚎哭着冲出去,那我们医院就真出名了。”
“你,你要干什么——”
贺嘉伦警惕地问了一句,头顶的耳朵不安地趴了下去。才要往后躲开,爪子上就忽然一凉。
剪毛的声音在安静地小手术室里仿佛显得分外刺耳,感受着引以为豪的狗毛被那个可怕的人类医生毫不留情地剪秃了一小块,狼狗状态的贺嘉伦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忽然汪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好好好别哭别哭——你变成狼人之后,性格还真是和平时差了不少……”
尚皓佳头痛地叹了口气,给了面前的瑟瑟发抖的人形大狗一个爱的抱抱,用棉球反复消了几次毒,就抄起针管利落地扎了下去。
如果说还有什么是比当年实习儿科的经历更让尚医生感到崩溃的,那就是给一只人形哈士奇抽血——在经历了这样十分匪夷所思的经历之后,兽医同行们终于取代了儿科医生在尚医生的心目中最感人肺腑的位置。
“医生,我——我是怎么了?”
才把哈士奇人朋友的血抽完,那个青年身上的狼变就和出现时的突兀一样再度忽然消失,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没事的,你刚才出现了一些幻觉,这是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