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们到底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
李令俞睁开眼,看着他,迟迟不开口。
薛洋又问了一遍:“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李令俞坦然问他:“薛大人,陛下的意思,是不是想杀了我?”
薛洋经他提醒,这才全想明白了,他猜忌了每一个人,唯独忘记猜忌了陛下。
所以曹印早知道,是陛下想杀人,杀杨勃,杀李令俞。
他一时间失态,惊诧之后,无话可说。
李令俞自嘲的笑起来,但十分肯定说:“他杀不了我。”
薛洋艰难问:“他知道,是谁想杀他,是吗?”
纵横朝堂几十年,都是一点就通的人精。
李令俞并无任何情绪,只是实话实说:“从杨大人进江洲开始,大概就注定了。从我进北宫开始,有人就盯着我了。我们两都一样。”
薛洋不想相信。
李令俞又说:“大人好生安葬杨大人吧,他是去赴旧人的约去了。替我给他祭一杯酒,我敬他。”
薛洋像是想起了什么旧事,问他:“你怎么会知道?”
李令俞无所谓地说:“杨大人说的。”
薛洋喃喃:“所以,他是坦然赴死,是吗?”
“当然不是,没人会觉得赴死是件值得开心的事,除非有不得已的理由。所有的死,都是不得不死。”
薛洋深深看她一眼,再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接下来的三天,李令俞每天不停地接受不同的审问,她的回答从头到尾都是一样,不论怎么审她,都不会出问题。
谢鹏程之后直接上书,赐死李令俞。
理由罗列出很多,比如李令俞狡诈成性,扰乱朝纲……
萧诵迟疑问了声:“众卿以为如何?”
薛洋垂头,听着太子附和,而后一众人跟着附和。然曹印并不吭声,他甚至想,北宫的人为何不出言救她?
但一通争论之后,陛下看着那些理由,最后还是没有应声。
早朝之后,刘琨报萧诵:苏绎自北门入城,回了北宫。
萧诵问:“有什么人跟着吗?”
“只有神策军跟着。”
萧诵闭着眼,半晌都没有动静,最后才说:“朕知道了。”
知道苏绎回宫消息的不止是萧诵,卫国公也知道了。
卫国公裴承邑坐在南窗前,和裴虞说:“陛下的意思很清楚,想拿回九边重镇的军权。”
裴虞自从前几天和父亲深谈后,大醉了几日,闭门不出。
今日宿醉醒后,出门了一趟,刚回来,面色并不好看,见父亲说,就毫不客气说:“北宫至今康健,但陛下头疼的痛风之疾每年都犯。谁能说得准呢?”
卫国公听后沉吟片刻后倒是附和:“确实。”
裴虞吊儿郎当的起身离去,听见卫国公说:“明日进宫看看你妹妹,永康公主邀你母亲赏花。”
裴虞远去,只含糊答:“知道了。”
他原本想去看李令俞,但是到了北台狱见进进出出刑部的人,就没进去。
他既舍不得杀她,就要想办法救她。
他思虑了几日,最后将那副扇面,附信转送给了陈润辅。
那是他亲自装裱好的折扇,他十分喜欢,时常出来把玩,从不肯示人。
但大醉醒后,将折扇看了又看,最后让人送给了陈润辅。
扇面上题字,是李令俞写的一句小诗: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但扇面画的却是荷花开盛,蜻蜓才来。
但愿为时不晚。
陈润辅也不负他的期望,像之前互换藏品一样,回赠他一块上好的端砚。
没几日,上都城里关于李令俞的画就被炒出了天价,开始有传闻她死罪难逃,越发让她的画价值翻倍,但她留存的画极少,大多在权贵手中,陈润辅将折扇递给陈侯,说是有人说欠李令俞一个人情,此物为李令俞所赠,他十分珍爱,如今将此物转赠,为他求一个自由。
萧雍终于不聋不哑了,外称抱恙,召陈侯进北宫侍疾,圣人好几年没有召过陈侯陪伴了,一时间让朝中老大人们都紧张了。
陈侯进北宫时就拿着那副折扇。
而萧雍精神抖擞,一身道袍,站在玄武观外的观天台上,俯瞰整个皇宫,丝毫看不出来有何病容。又仿佛为他抄青词的身边人不在了,他毫无知觉一样。
他问陈侯:“慵之,你说今年的秋收如何?”
陈道止从不问政,也最怕沾政务,答:“大约是风调雨顺,今年不缺雨。”
萧雍却说:“可李令俞前些日说,江南水灾,非一日积弊,江南之地竟然贫瘠至此,闻所未闻。她甚至说,长此以往,北边也不会太平。”
陈道止忙说:“黄口小儿,胡言乱语,不可当真。”
萧雍却问:“若她说的是真的呢?”
陈道止一时间不知他什么意思,斟酌了片刻,问:“可是九边出事了?”
萧雍回头见他小心翼翼,笑说:“慵之不必如此小心,九边确实出事了,疏于防范,贪腐成性,有人故意要喂饱他们。”
陈道止惊起一身汗,不敢再问。
萧雍问:“听说润意娶了李令俞的妹妹?”
陈侯:“是。”
萧雍问:“为何不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