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瑾抹了抹眼泪,道:“是啊,还好公主醒过来了,不然奴婢真是无颜面对一等公夫人了……”
令仪见她和宋氏都是泪光闪烁,不由无奈地笑了笑,随后道:“我再躺会儿。”
这次病得比以往都厉害,她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碾碎了又重新接起来,痛的不得了,就是躺在那里,身上也是汗涔涔的。
她刚躺下没多久,康熙便大步走了过来,眼看着要到令仪床边了,又急忙绕去火盆边烤了一圈火,等到身上热乎了,这才走到女儿身边,坐在床榻边温声问道:“宁楚格,还热不热?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令仪摇摇头,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康熙,道:“阿玛别走,宁楚格害怕。”
康熙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见她的热度真的降了下来,不由松了一口气,摸摸她消瘦的小脸,道:“放心,阿玛不会走的。”
“嗯……”令仪轻轻应了一声,随后道:“听说是南怀仁大人给我带了药才救了我,阿玛帮我谢谢他吧。”
“你啊,就是想的太多。”康熙见女儿盯着自己,摸摸她的小脸,道:“阿玛知道了,会帮你转告他的。”
这一点倒是真的,要不是她之前作死晚上不好好休息,也不会闹出这档子事。
令仪乖乖应了下来:“阿玛真好。”
康熙看向陀瑾,道:“公主退烧的事情告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了吗?”
“今早公主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支会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了,只说天气太冷,不便过来,等公主病好了再亲自去给两宫太后问安。”
康熙赞赏地点点头,道:“办得不错。”
令仪假意关心道:“阿玛没有惩罚哥哥吧?其实哥哥也没有说错的,只是我看到保成哭得很伤心……”
康熙见她这个时候还想着替胤禔说话,安抚道:“阿玛对这件事情自然有决断,宁楚格不要再想这些了。就算你和保成没有额娘,你们还有阿玛呢,阿玛永远将你们放在心上,绝不会委屈你和保成的。”
令仪脸上流露出信任和憧憬的神色,道:“我知道,这世上阿玛和保成永远都会对我好的。”
康熙笑着点点头。
令仪忽然又想起什么,道:“阿玛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请呀?”
康熙见女儿楚楚可怜的样子,哪里还有不答应的,立刻回答道:“阿玛答应你。”
令仪这才笑了,轻声道:“阿玛带我出去玩吧,我还没有见过宫城外面的人和事呢。”
康熙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下来,道:“只是要等宁楚格病好了才能出去,好不好?”
“好。”
康熙抬头看了一眼屋内的自鸣钟,见如今已经到了亥初时分,道:“时候不早了,宁楚格赶紧休息吧。”
“我都睡了一整日了,睡不着了,阿玛给我讲故事嘛。”
康熙无法,只好让陀瑾搬了绣凳来,这才道:“你想听什么故事?”
“想听阿玛和额娘的故事。”令仪搂着怀里的被子,憧憬地望着康熙,道:“阿玛和额娘是怎么认识的?额娘是什么样子的人啊?”
如今对女儿善意的谎言也被戳破,康熙见女儿对自己的额娘分外好奇的模样,笑道:“阿玛和你额娘是成婚时才第一次见面的。那年你额娘才十二岁,穿着大红的婚服,坐在那里等我,待到我们两个合卺之后,宫人们退下,她就对我不好意思的笑了,问我能不能先和她做朋友。”
“然后呢?”
康熙笑道:“我还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要求,见她这样说了,就说‘好’,然后她就和我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还拿出她在宫外做的那些小玩意儿,有什么小布偶之类的,她说这是小时候央着家里做出来的,还送了我一个。”
令仪有些好笑,寻思着自己这位额娘还把康熙当小孩子看待啊。
“她说了她家的事情,说她她的两个兄长都待她很好,春日里兄弟姊妹们会一起去放风筝,还会一同踏青。秋日里又去秋游……她进宫前,家里刚添了一个小妹妹。”康熙说到这里还有些羡慕,随后又轻轻笑了,道:“她说希望以后能和我一起去,我说‘好’。可惜这么多年,她一直忙碌着宫中的事情,我也未能兑现我的诺言。”
康熙本身就是个很注重家庭的人,赫舍里氏这个切入点确实是对的。
“额娘和阿玛真好。”令仪抱紧了被子,又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过了几年,你和保成的大哥就出生了,他叫承祜。”提起长子,康熙又有些伤感,道:“可惜你大哥和你一样身子弱,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走了,你额娘很伤心,病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之后又在京中办了庆福院,收留京中的孤儿,教他们读书识字,给他们想尽办法谋生,也许是做这些善事留下了福气,我们两个没多久便又有了你们两个小家伙。”
“然后呢?”
康熙没有说话,原本沉寂的自鸣钟忽然发出臣们的响声,她摸摸女儿的头,道:“时候不早了,已经亥正了,宁楚格快睡吧。”
令仪这次倒是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乖乖地躺回被子里,对康熙轻声道:“阿玛也快些回去休息吧,我很快就好啦。”
“好。阿玛看着你睡着了就走。”待到令仪合上眼、发出清浅的呼吸声之后,康熙才缓缓起身,低声对陀瑾道:“让守夜的人多多注意公主的情况。”